第294章 再见王安
林旭心中一叹，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傻丫头，起来。”
“我若真有事，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惊慌失措的鸢儿，稍稍安定了一些。
“陛下降下恩旨，此事，已经揭过了。”
他没有细说其中的波谲云诡，只是用最简单的话，安抚着她。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林旭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院子一角堆放整齐的酒坛。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酿酒坊那边，如何了？”
一提到正事，鸢儿立刻收敛了情绪，虽然还在抽噎，却努力挺直了腰板，像一个汇报军情的小小将领。
“回公子，都……都好着呢。”
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回道：
“按照您的方子，新一批的酒已经酿出来了，味道极好。给‘天上人间’的供应，也从未断过，清诗姑娘还派人传话，说咱们的酒，如今在京城里已经是千金难求了。”
林旭的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鸢儿看着柔弱，做事却极有条理，是个难得的帮手。
“做得不错。”
他点了点头，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摊子生意，往后，就交给你全权打理了。”
“无论是扩大规模，还是招募人手，都由你来做主，不必事事向我请示。”
鸢儿闻言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这……这怎么行？鸢儿怕做不好……”
林旭的目光，却望向了远方，那漆黑的夜色，仿佛指向了遥远的西北。
“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我要去并州，去西北。”
“什么？”
鸢儿的小嘴微张，刚刚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道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公子回来了？”
只见冯叔提着一盏灯笼，快步从正屋走了出来，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可当他听到林旭的后半句话时，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公子，您这才刚回来，怎么……怎么又要出远门？”
冯叔的眼神里，满是不舍与担忧。
林旭看着眼前这两个真心为自己牵挂的人，心中一暖。
他走上前，分别拍了拍冯叔的肩膀。
“冯叔，鸢儿，你们不必担心。”
他的声音，沉静而有力。
“以前，我是戴罪之身，前路未卜，自然是步步凶险。”
“但这一次不同。”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这一次，我是奉旨出征的将军，手握王命，统领兵马。西北虽远，却再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了。”
“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冯叔和鸢儿那颗悬着的心，缓缓地落了地。
他们知道，公子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安抚好了两人，林旭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外几张面孔。
那是在大理寺诏狱最黑暗的时刻，不顾一切，提着刀前来营救他的兄弟。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润而坚定。“对了，我得出去一趟。”
他开口说道。
冯叔关切地问：“公子刚回来，又要去哪？”
林旭的目光，望向京城的某个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和一份沉甸甸的情义。
“我身陷大理寺的时候，王安和赵长庚他们，冒着谋逆的风险，带人去劫狱。”
“这份情，比天大。”
“我听说，他们因此事被陛下责罚，禁足在家。”
“如今我出来了，于情于理，都必须去看看他们。”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鸢儿却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擦干的杏眼，此刻写满了倔强。
“公子，我也要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林旭一怔，转头看她。
“你去作甚？我只是去拜会朋友，很快就回来。”
“不。”
鸢儿轻轻摇头，上前一步，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
“公子去见的是王公子和赵公子，他们是为了救您才被陛下禁足的，于情于理，鸢儿都该跟着公子，一并去谢过他们的恩情。”
她顿了顿，又鼓起勇气补充道：
“而且……而且公子您才刚从那里面出来，鸢儿……鸢儿不亲眼看着您和朋友们在一起，这心里，它不踏实。”
林旭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温暖。
他知道，这丫头是被自己所说的经历吓破了胆，现在是寸步都不想离开自己。
冯叔也在一旁帮腔：“公子，就让鸢儿跟着吧，小姑娘家心思细，带些您亲手酿的酒过去，也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林旭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也好。”“那你去酒窖，挑最好的两坛美酒，我们即刻就走。”
“是，公子！”
鸢儿得了允诺，脸上顿时云开雾散，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小跑着去了。
片刻之后，林旭带着抱紧酒坛、亦步亦趋的鸢儿，走出了院门，身影很快融入了京城渐浓的夜色之中。
……
镇西将军府。
“哈哈哈！阿旭！你小子总算舍得出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林旭刚到府里，只见王安一身锦衣，也顾不上穿戴整齐，衣襟半敞，大笑着从影壁后冲了出来，脸上哪里有半点被禁足的颓丧，满是劫后重逢的狂喜。
他冲到林旭面前，二话不说，一拳就擂在林旭的胸口，力道却控制得极好。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命大！大理寺那帮阉人的手段，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旭，那双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林旭心中一暖，捶了回去：“我若有事，还能站在这儿？”
“你呢？听说因为我，被王将军家法伺候了？”
王安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嗨，小事一桩！我爹就是做做样子给陛下看，雷声大雨点小，罚我禁足，不准出府。”
他凑到林旭耳边，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笑道。
“不过我爹也说了，你那事儿，什么时候了了，我这禁足，什么时候就解了。这不，你一出来，我这不就自由了？”
林旭闻言，心中感动更甚。
王翎此举，看似是惩罚儿子，实则是在向皇帝，向满朝文武表明一种态度——镇西将军府，与林旭，共进退。
这份情，重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