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挖坟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一直沉默的林旭，忽然动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棵老槐树，越过了杂草丛生的庭院，落在了正堂一侧，那两个不起眼的土包上。
那里，是两座孤零零的坟茔。
没有墓碑，只有两块权当标记的石头，早已被岁月和荒草掩盖了大半。
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里，葬着的，是上官月早已惨死的父母。
林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了一句话。
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文忠搜遍了整个宅院，掘开了老槐树下，却未必会想到，也未必敢去动死者的坟墓。
因为那是禁忌。
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林旭心中，默默对着那两座孤坟躬身一拜。
“上官前辈，赵大人，得罪了。”
“为证你们清白，为惩元凶，晚辈今日，只能行此不敬之举。”
“若有在天之灵，还望海涵。”
他转过身，看向崔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崔大人。”
“这院子里，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挖。”
崔运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林旭，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挖坟？”
此言一出，周围的锦衣卫们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刨人祖坟，这可是天理不容的大忌。
林旭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正是。”
“何文忠为人再狠，也未必会想到，罪证会藏在坟墓之下。”
“越是这种大逆不道的地方，越有可能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崔运盯着那两座孤坟，皱了皱眉，眼中满是犹豫。
他也是官场中人，深知这些忌讳。
但一想到何文忠的残暴，想到那些枉死的冤魂，想到此案背后牵扯的滔天巨浪，他心中的犹豫，便被一股狠厉所取代。
“妈的！”
崔运低声骂了一句，眼中凶光一闪。
“管他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要是让何文忠这帮畜生逍遥法外，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听林大人的！”
“挖！”
“是！”
锦衣卫们不再犹豫，立刻转移阵地，朝着那两座孤坟而去。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更加小心，也更加沉重。
泥土被一捧一捧地移开。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黎明中，骤然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滞。
“挖到了！”
一名锦衣卫激动地喊道。
众人精神大振，立刻加快了速度，片刻之后，一口尺许见方的黑漆木箱，终于从坟下的泥土中，被完整地抬了出来。
箱子上了锁，但那铜锁早已锈死。
一名锦衣卫上前，用佩刀的刀柄猛地一砸。
“咔哒。”锁应声而开。
崔运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箱盖。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叠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书信，和几本厚厚的账册。
崔运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触目惊心！
那是何文忠写给城外黑风寨大当家的亲笔信，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合谋，私运官粮，截杀商队，排除异己，甚至……屠杀灾民谎报朝廷等等！
一封，两封，三封……
每一封信，都是一柄插向何文忠心脏的利刃！
而那几本账册，更是让林旭和崔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账册上，用蝇头小楷，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何文忠如何与当朝国丈董术联手，利用职权，囤积居奇，垄断整个兖州乃至周边数郡的粮食生意，牟取暴利的每一笔流水！
时间，数目，经手人，一应俱全！
铁证如山！
“嘶……”
崔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林旭，声音都在发颤。
“林旭……这……这已经不是兖州一地的案子了。”
“这要是捅出去，整个朝堂，都要翻天了！”
林旭的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他知道，国丈董术是皇帝的岳丈，权势熏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动他，不亚于一场朝堂地震。
可这证据，已经摆在了眼前。
崔运只愣了片刻，便立刻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合上箱子，厉声喝道。
“快！”
“立刻将所有东西装好！”
“此地不宜久留！”
他很清楚，这口箱子，现在就是一枚足以引爆整个大周的炸药。
而他们，正抱着这枚炸药，站在敌人的老巢里。
“这里是何文忠和国丈的地盘，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一旦被他们察觉，派兵围剿，我们就算插上翅膀，也别想把这些东西带出兖州城！”
他当机立断，指着两名最精干的锦衣卫校尉。
“你们两个，立刻带着这口箱子，换上便装，抄小路出城，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将它送到京城，亲手交给秦录，秦大帅！”
“记住，人可以死，东西绝不能丢！”
“是！大人！”
两名校尉轰然应诺，接过箱子，脸上满是决死之色。
他们很清楚，这一路的凶险。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出发之际。
“等等。”
林旭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两名校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崔运也皱起了眉：“林旭，还有何不妥？”
林旭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崔大人，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问题？”
“山贼。”
林旭吐出两个字。
“从兖州回京，黑风寨所在的黑风山，是必经之路。”
“何文忠既然与他们勾结，就必然在沿途布有眼线。”
“我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进城，何文忠或许还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我们的人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上路，只要被山贼的探子发现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崔运的脸色，再次一变。
他光想着城内的危险，却忘了城外的饿狼。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