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兖州的现状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兖州的现状

他不动声色,又掏出几文钱,递给老汉。

“老人家,再给我来一个饼。”

他靠在摊位边,慢悠悠地吃着,像是闲聊一般,再次开口。

“听您这意思,那位王县令,似乎……另有隐情?”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老汉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林旭,连连摆手。

“没……没什么隐情!客官你可别瞎说!”

“王县令就是个贪官!罪有应得!朝廷杀得好!杀得好啊!”

他嘴上说着“杀得好”,可那眼神里的恐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周围原本有几个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话,也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散开,躲得远远的。

整个街角,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林旭明白了。

他们不是不恨,而是不敢说。

这兖州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他看着老汉那张惶恐不安的脸,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他付了钱,转身走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那卖炊饼的老汉,看着林旭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正准备收拾摊子换个地方,却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一回头,只见方才那位年轻的客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你……”

老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巷子里还有两三个刚才在旁边听着的百姓,似乎是走得慢了些,也被林旭堵在了巷口,一个个面如土色。

“几位,别怕。”

林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环视了一圈,确定四周无人,这才缓缓撩开了自己的青布衣衫一角。

衣衫之下,是锦衣卫特有的黑色劲装,以及腰间那块代表着身份与权力的乌木腰牌。

腰牌在昏暗的巷子里,反射着幽冷的光。

“我乃锦衣卫,此次前来兖州,乃是奉天子密令,彻查兖州旧案。”

林旭看着他们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那些贪官污吏的同党,我是来为你们,为这兖州城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的。”

“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上御前的铁证,将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所以,请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那块乌木腰牌,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几个百姓的心头。

锦衣卫!

是京城来的锦衣卫!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震惊,是怀疑,更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看到一丝曙光的激动。

几个人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

还是那位卖炊饼的老汉,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涌上了泪水。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旭面前。

“青天大老爷啊!”

他嘶哑地哭喊着,另外几个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旭连忙将他扶起。

“老人家,有话慢慢说,朝廷在此,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

老汉擦了把眼泪,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大人,我们……我们不是怕被斩了头的王县令,我们怕的……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位啊!”

“王县令……”

老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县令他,根本就是个替死鬼!”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官,但跟真正的大蛀虫比起来,他那点贪墨,算得了什么?”

“当初赈灾粮凭空消失,城里怨声载道,民怨都快把天给捅破了。”

“眼看着事情瞒不住了,上面那位,才把他给推了出去,让他一个人,顶下了所有的罪名!”

林旭的心,猛地一跳。

他盯着老汉的眼睛。

“上面那位……是谁?”

老汉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发抖,最终,他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一个名字。

“还能有谁?”

“就是咱们兖州的父母官,那位高高在上的郡守大人……”

“何文忠!”

何文忠!

当这个名字从老汉的牙缝里挤出来时,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旭的瞳孔骤然一缩。

兖州郡守,何文忠?

兖州的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见状也豁出去了,咬着牙补充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何文忠……他根本就不是个单纯的官!”

“在中举之前,他家里就是咱们兖州城最大的粮商!”

“当了官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明里暗里扶持他家的生意。这些年,我们兖州的粮食买卖,几乎都被他何家给垄断了!”

“咱们的血汗钱,全都变成了他何家的金山银山!”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林旭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烧得更旺。

官商勾结,监守自盗。

好一个兖州父母官!

卖炊饼的老汉缓过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大人,垄断生意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是那官仓啊!”

他声音发颤,仿佛在说什么禁忌。

“前些年,我们兖州的百姓就知道,兖州府的官方粮仓,早就空了!里面连耗子都饿得自己撞墙!”

“那……那何文忠,胆大包天,早就把里面的粮食,一船一船地偷运出去,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林旭的心,沉到了谷底。

私自倒卖官粮,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他何文忠,哪来的胆子?

“朝廷每年都会派御史下来巡查,粮仓更是重中之重,他就不怕东窗事发?”

林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不合常理。

一个郡守,再嚣张,也不可能瞒过朝廷的眼睛这么多年。

“怕?”

那瘦汉子惨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悲凉。

“他怎么会怕?”

“每次朝廷来人检查之前,他就会动用他家的商路,从外地,甚至是从那些偏远山村里,低价收购那些快要发霉的陈米烂谷。”

“用这些喂猪狗都不吃的东西,把官仓暂时填满,以次充好,应付检查。”

“等检查的人一走,这些粮食,又会被他变着法子,高价卖给我们这些百姓!”

“我们都知道,我们全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