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刘慈欣多元宇宙
下一秒。
整个世界，连同他自己的感知，瞬间被抽离。
罗辑猛地发现，自己已不在舰桥，也不在任何一处已知的宇宙空间。
眼前是一片纯粹的、无边无际的白。
上下左右，没有任何参照物，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一个男人，就站在他不远处，正微笑着看着他。
那人穿着一身地球上最普通的休闲服，样貌年轻，眼神却像是容纳了整个宇宙的星空。
正是那个曾经出现在他记忆深处，给予他一切启示与仇恨源头的存在。
来人正是杨逸。
罗辑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警惕，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已经成了自己宇宙的神，没有什么能再让他感到意外了。
“你是谁？”罗辑平静地问。
“我？”杨逸笑了笑，那笑容很随和，像是街边偶遇的老同学，“一个路过的游客，一个偶尔会给迷路的孩子递上一张地图的人。” “那...”
“没错，是我出手抹掉了那支先头部队，也是我，把‘星人’的记忆烙印在了你的灵魂里。”
“为什么？”
“因为血海深仇的敌人要自己来解决。”杨逸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罗辑，饶有兴致地问道：“飞升的感觉如何？”
罗辑沉默了片刻。
他想到了刚刚那种无所适从的空虚感，坦然道：“无所不能，也无所事事。”
“当仇恨消失，我们才发现，自己除了永恒的强大，就只剩下……虚无。”
“我们成为了自己宇宙的神，也成了这个宇宙的囚徒。”
是的，囚徒。
当一个文明抵达了全知全能的终点，便也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和方向。永生，在这一刻，反而成了一种最残酷的刑罚。
“哈哈哈！”杨逸闻言，笑了起来。
“确实！神，就是宇宙的囚徒。”“但那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够强大。”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虚空，轻轻点向罗辑的眉心。
“我带你看看，你这处世界，真实的样子。”
嗡——！
罗辑的视野，在这一指之下，被无限拉伸、拔高！
他穿透了自己所在宇宙的维度壁障，看到自己的宇宙像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璀璨光芒的肥皂泡，静静地悬浮在更高层次的黑暗虚空中。
而在它的周围，还有着无数个，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肥皂泡”。
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立的平行宇宙。
杨逸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
“看这个个。”
罗辑的视线，瞬间被拉近，投入了其中一个“气泡”。
他看到了一个濒死的太阳。
而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正缓缓逃离太阳系。
它的地表，喷射出万座巨型推进器的蓝色光柱，每一道光柱都长达数千公里。
这颗星球，正在被人类推动着，进行一场跨越数千年的星际流浪！
这里没有群星科技，没有灵能，更没有飞升。
有的只是一群弱小却不屈的灵魂。
罗辑“听”到了那个世界里，所有人类共同的、发自肺腑的呐喊。
那声音，穿越了宇宙的壁垒，震得他飞升过的灵魂都在发颤。
“我们选择希望！”
画面再转。
杨逸带着他的意识，来到了另一个宇宙。
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地球文明，他们的科技水平，甚至超越了人类遇见三体人之前的时代。
但此刻，他们的上空，悬停着一艘巨大无比的外星飞船。外星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选择。
“我们可以将宇宙的终极奥秘，大一统理论模型的每一个细节，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展示给你们看。”
“但代价是，在看完之后，你们将被我们收走生命。”
面对这看似荒诞的交易，那个世界的科学家们竟然兴奋的接受了。
罗辑看到，他们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狂热。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为了窥见真理，他们愿意付出生命。
罗辑的意识，被深深地撼动了。
震撼他的，不是那些流浪的星球，也不是那些求道的疯子。
而是那种“挣扎”和“进步”。
一种在绝望中，也要迸发出最后一点光辉的，名为“文明”的本能。
而他的“人联”，虽然强大到了极点，却已经停止了“挣扎”和“进步”。
他们已经没有了敌人，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
他们，正在步入最安逸的死亡。
罗辑的意识，从那无数个平行宇宙中退回，重新聚焦在那片纯白的虚无里。
他看向杨逸，那双已经沉寂了太久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不是复仇的火焰。
而是一种全新的、更加明亮、也更加炽热的东西。
“我明白了。”
“安逸的终点，就是死亡。”
“我们……还有事要做。”
杨逸微笑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去吧。”
“我已经给了你们随意推开这扇‘门’的能力。”
“是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看客，还是成为一个点燃火炬、传递希望的先行者，由你们自己选择。”“另外，期待在更高的平台上，与你再次相遇。”
说完，杨逸的身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缓缓淡去，消失不见。
纯白的空间褪去。
罗辑的意识回归到了那片由数十亿人类共同构筑的“人联神识”之中。
他没有犹豫。
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将与杨逸的对话，将那无数个平行宇宙中，同胞们挣扎的画面，毫无保留地，共享给了每一个飞升的人类。
整个“人联神识”，瞬间陷入了寂静。
那股刚刚还沉浸在永恒的强大与安宁中的集体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点燃了！
不再是为了复仇。
不再是为了扩张。
一个全新的更加有意义的计划，在人联意识中被瞬间提出。
他们将跨越宇宙的壁垒，去帮助那些还在黑暗森林中艰难挣扎的同胞！
同意
同意
……
没有投票，没有争论。
数十亿个意志，在同一时刻，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全票通过！
人联的意志，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庞大的以太能量被调动，对准了那扇通往多元宇宙的“门”。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已经锁定。
就是那个，正推着自己破败的家园，在无尽孤独中，向着未知星海流浪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