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萨满的手段
他们停下了，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整体。
宽大的兜帽下，黑暗笼罩，看不清任何面容，只有一种非人的死寂。
江寒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锋上的鲜血尚未凝固，还在缓缓滴落。
他没有动。
这些人的气息很古怪，既没有武者的真气波动，也没有军人的煞气，反而像是一潭死水，阴冷，黏腻。
“呜……嘛……哞……”
诡异的音节从那些兜帽下传出。
随着吟唱声起，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骨杖。
骨杖顶端，盘绕的毒蛇吐出信子，骷髅的眼窝中燃起幽绿的鬼火。
嗡！
一股无形的波纹以他们为节点，瞬间扩散，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笼罩了整片空间。
江寒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下一刻，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脑，疯狂搅动。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这痛楚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灵魂深处。
他的眼前瞬间一黑，再亮起时，周围的尸山血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无数扭曲的鬼影从黑暗中伸出惨白的手臂，抓向他的四肢，凄厉的尖叫声撕裂着江寒的耳膜。
“叛徒！”
“你不配做镇北王府的世子！”
“去死吧！你的军功是我的了！”
一张张熟悉又憎恶的面孔在鬼影中浮现，是他曾经的亲人，是他曾经的同袍。
负面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智。
愤怒、不甘、怨恨、悲伤……这些情绪化作最恶毒的诅咒，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拖入深渊。
江寒的身躯剧烈颤抖，双目中的红芒忽明忽暗，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进行着惨烈的搏斗。
高坡之上，拓跋步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注视着战场中央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
“大萨满的‘夺魂咒’……果然名不虚传。”他身边的副将喃喃自语。
这种直接攻击神魂的手段，根本无法防御。
再强大的武者，心神也终有破绽。
一旦被这些负面情绪侵蚀，轻则疯癫，重则魂飞魄散，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拓跋步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比草原的寒风更冷。
他要的，不是一具尸体。
他要活的。
他要这个怪物所有的秘密！
就在江寒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他周身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色煞气，突然暴动了。
它们仿佛被激怒的兽群，发出无声的咆哮。
原本只是缭绕在江寒身边的血雾，猛然向内收缩、凝聚，在他体表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护盾。
嗡——
所有侵入他脑海的幻象，在这一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被隔绝在外。
脑中的剧痛戛然而止。
江寒猛地喘了一口气，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他依然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那十几个萨满巫师依然在包围着他。
但他们的吟唱声，此刻听起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一样遥远。
那些萨满巫师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变。
兜帽下的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惊疑不定的抽气声。
随后吟唱的咒语变得更加急促，骨杖上的鬼火也随之暴涨，一道道更加凶戾的诅咒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细线，疯狂地抽打在江寒的血色护盾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匪夷所思。那些黑色的诅咒细线，在触碰到血色护盾的瞬间，非但没能将其击破，反而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被护盾强行吸了进去！
血色护盾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妖异，更加深邃。
它在吞噬！
吞噬这些萨满的巫术能量！
江寒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冰冷而精纯的力量，通过这层煞气护盾，正源源不断地反馈给他。
这股力量并非壮大他的气血，而是直接涌入他的脑海，滋养着他那几乎被撕裂的神魂。
原本因精神冲击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强大。
他的感知，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萨满与阵法之间，存在着一条条能量构成的线路。
其中十二条线路粗壮而稳定，唯独在东南角，有一条线路显得格外纤细，并且在微微颤抖。
就是那里！
阵法的薄弱点！
江寒的双眸中，血光一闪而逝。
去他娘的幻术诅咒！
他不懂这些鬼东西，但他懂杀人！
杀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江寒喉间炸响。
他动了。
脚下的地面轰然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无视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其他诅咒，笔直地冲向东南角那个气息最弱的萨满！
其他方向的萨满大惊失色，立刻加大了咒语的力度。
无数道恶毒的诅咒，如跗骨之蛆般缠向江寒。
迟缓、虚弱、痛苦……
然而，这些诅咒在靠近江寒三尺之内，便被那沸腾的血色煞气尽数吞噬，反而成了江寒的补品，让他前冲的速度更快、气势更猛！那个被锁定的萨满，兜帽下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想后退，想躲闪。
但在江寒那宛如实质的杀意锁定下，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血色的身影，在他惊恐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嗤！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刀，枭首。
那颗戴着兜帽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腔子里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浓郁的黑烟。
在斩杀这名萨满的瞬间，江寒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庞大的生命力，顺着刀锋涌入他的体内，修复着他战斗的损耗。
但这一次，不止于此！
在那股生命力之外，还有一股截然不同的能量。
那是一股纯粹的力量。
这股精神能量没有汇入他的四肢百骸，而是直冲天灵，涌入他的脑海。
轰！
江寒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一样。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了。
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立体。
他能听到百丈之外，溃兵粗重的喘息。
能看到高坡之上，拓跋步那张因震惊而微微扭曲的脸。
甚至能“感觉”到，剩下那十二名萨满巫师身上，那因为同伴死亡而产生的恐惧，以及他们体内流淌的巫术能量！
他的意志仿佛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变得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