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放假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放假了
江寒解散了队伍,许了三日假期。?/求!′?书?帮? (?_首x?-发+
三百个刚宣誓效忠的亡命徒,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营地里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
“将军万岁!”
三天,他们可以回云州城,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家人,把那点微薄的军饷塞到婆娘手里,或是给自家娃买一块馋了许久的麦芽糖。
江寒甚至破天荒地准许他们去喝花酒,只要别惹事。
这个命令让许多老兵痞子吹起了口哨,互相挤眉弄眼,言语间充满了荤话,对他们来说,这是将军看得起他们,把他们当自己人。
铁牛站在人群里,巨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兴奋,只是默默听着。
他是独立营的监军,是江寒亲手提拔起来的,按理说,他该第一个冲回家,告诉妻女这个好消息。
可他脚步却像灌了铅。
“牛哥,想啥呢?走啊,回家看看嫂子和秀儿啊!”
一个叫瘦猴的士兵凑过来,嬉皮笑脸地撞了下他的胳膊。
铁牛黝黑的脸膛上,划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局促。
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不急,先不回。”
“为啥?”瘦猴不解。
“妈的,老子现在这熊样,回去干嘛?等跟着将军挣了大功劳,换了官身,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铁牛把胸膛拍得山响,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心底的那点自卑。+h_t·x?s`w_.*n′e′t~
他这个监军,说白了还是个兵头子,家里穷得叮当响,回去除了让婆娘女儿跟着担心,还能干啥?
瘦猴眼珠子一转,立刻会意,嘿嘿笑道:“牛哥说得对!那……咱哥俩先去快活快活?我可听说怡红楼新来了几个南方的小娘子,水灵得很!”
“走!”
铁牛大手一挥,胸中的郁结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喝!
喝他个烂醉!
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云州城,怡红楼。
红灯笼高高挂起,将门脸映得一片暧昧的绯红。
丝竹之声夹杂着男女的调笑,从半开的窗户里飘出来,钻进每个路过男人的耳朵里。
铁牛和瘦猴已经喝得有些上头,脚步虚浮地踏进这片销金窟。
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哟,两位军爷,快请进!”
铁牛摆摆手,含混不清地嘟囔:“找……找两个姑娘,陪酒!”
“好嘞!”
老鸨高声唱喏,“春兰,秋月,快来伺候军爷!”
瘦猴已经迫不及待地被一个姑娘拉着上了楼,铁牛则被按在一楼大堂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粉色衫子的姑娘跪坐在他身旁,为他斟酒。?y^o?u!s,h/u/l\o^u`./c~o\m/
铁牛双眼迷离,巨大的手掌抓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
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在家里,陪着女儿秀儿。
秀儿今年十六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次他从军营回家,女儿总是第一个扑上来,抱着他的胳膊问长问短……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试图甩掉这些思绪。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大堂。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凝固了。
不远处,一个龟奴正拉着一个女孩,往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怀里推,那女孩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艳俗衣裙,脸上画着浓妆,可那张脸……那张脸……
怎么会那么像……
不可能!
铁牛狠狠地揉了揉眼睛,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再次看去。
那女孩儿低着头,浑身都在发抖,拼命想从富商油腻的手中挣脱,眼中含着泪,嘴角却要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是她!
真的是她!
是他的女儿,王秀!
“轰!”
铁牛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片血红。
“畜生!”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铁牛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掀翻了身前的桌子。
酒水菜肴碎了一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王秀的手腕。那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秀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抓着女儿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王秀看见铁牛,整个人都傻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冲刷着脸上的妆容,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爹……”
这一声“爹”,让铁牛的理智彻底崩断。
“谁他娘准你来这种地方的!跟我回家!”他拽着王秀就要往外走。
“哎哟喂!这是哪来
的疯狗!”
一声尖利的叫喊打断了他。
怡红楼的老鸨双手叉腰,挡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脸的刻薄与狠厉。
“喝了点马尿就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这丫头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你想带走?拿银子来赎啊!”
她一拍手,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打手从后院涌了出来,将铁牛团团围住,一个个面色不善。
“爹!你快走!别管我!”
王秀终于反应过来,哭着死死抱住铁牛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推。
“我不走!”
铁牛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个老鸨,“今天谁敢拦我,老子就杀了他!”
老鸨冷笑一声:“杀了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怡红楼是谁的产业!给我打!打断他的腿,扔到街上去!”
打手们举着棍子,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王秀的哭喊声变得凄厉。
“爹……是柳家……”
“云州城的柳家……那个柳白……”
女孩儿的声音断断续续,混杂着巨大的委屈。
“他……他看上了我,想让我……做他的第九房小妾……”
“我不肯!我死都不肯!”王秀死死抓着铁牛的衣袖,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然后他们就勾结了县令,说我们家的地契是伪造的……”
“他们抢了我们的地!”
“地没了,娘只能去给人家浆洗衣裳……可柳白那个畜生,他总使坏,让东家克扣工钱,娘好几次都拿不到一个子儿……”
铁牛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他能想象到,那个一辈子要强的女人,是如何在人前低声下气,又是如何在深夜里独自垂泪。
王秀的哭声更大了,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