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请和
果然,第二天,阁罗凤派去的宫女们无功而返,公主不愿意下山,一定要见阿龙。没有办法,阁罗凤只能让凤迦异亲自去接。凤迦异上山后不得已将阿龙已经罹难的消息告诉了公主,希望公主死心和自己一起回宫,没想到公主让哥哥把阿龙的尸体带上点苍山,要亲眼看着他被葬在玉局峰上了却心愿。
凤迦异无奈,下山将此消失告知了韦雪,众人准备第二天一道上山安葬阿龙,就在此时,乐山回来了。
韦雪见到乐山回来,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大家见状纷纷离开韦雪的营帐,留下两个人说话。
韦雪把过去几天的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乐山,乐山无法相信自己就离开了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们一起带阿龙上山见公主吧。”乐山因为没有保护在韦雪的身边很是难受,对于阿龙的死更是觉得愧疚。
“小叫花子,之后我想离开这里了。”韦雪的神情有些黯然,双眼盯着乐山,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悠悠的说的。
“好的,希望南诏和大唐能够化解干戈,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一起离开这纷争之地吧。”乐山看着韦雪,是心痛也是心动,他把自己在鸡足山上遇到李亨的机缘也告诉了韦雪,但是否能步斗踏罡,就要看天意了。
第二天一早,凤迦异命人抬着阿龙的遗体,准备好了厚葬的仪式,与乐山、韦雪一道登上玉局峰顶。
来到了当日的山洞之前,雪奴早就在这里翘首以盼,看见韦雪高兴的一个猛子扎到了阿姊怀里。
韦雪却无法像雪奴这么开心,用手抚着雪奴的头,默默的看着站在洞口的公主,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安慰公主。
公主却出奇的淡定,轻轻的走到众人面前,向着韦雪点了点头,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径直的向着阿龙的遗体走去。
公主弯下腰,静静的看着阿龙已经苍白的脸庞,用手摸了摸,一滴眼泪落了下来。随着那颗眼泪的落下,公主却露出了笑容,对着凤迦异说道:
“阿哥,就把他葬到那山洞的旁边吧,”
顺着公主指的方向,凤迦异看到山洞边上的一小块空地,于是便命人把阿龙的遗体搬运过去,准备开始挖墓下葬。
公主走到韦雪的身边,看了看韦雪,又看了看乐山。她没有见过乐山,但听阿龙提起过帮助他们一起逃离五华楼的除了韦雪,还有另外一位曾经在点苍山遇到的少侠,想来就是韦雪身边的人了。
“谢谢你们。”公主淡淡的说,情绪中看不出任何的悲伤。
“公主。”韦雪和乐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没有反应过来公主如此的平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没等韦雪和乐山再说些什么,公主已经转过身,向着摆放阿龙遗体的地方走了过去,似乎是要和阿龙做最后的道别。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再和他说句话。”公主果然是想要和阿龙做最后的道别,众人不敢阻拦,纷纷退到了一旁。
公主俯下身,阿龙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她掀去覆盖在阿龙身上的白布,用双手抱住了阿龙的身体。
“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女人的直觉,韦雪心中突然感到不妙。
就在韦雪大步向前查看的一霎那,公主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阿龙的遗体,向前奋力的一跃。
原来谁都没有留意,这山洞前的平地是在悬崖之上,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原来公主早就看好了地形,也早就做好了要和阿龙同生共死的决定。
韦雪冲过去的时候,公主已经抱着阿龙的尸体跳下了悬崖,其他人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韦雪飞身想要抓住公主,整个人也掉出了悬崖之外,就在这时,乐山从身后飞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韦雪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和阿龙的身体消失在了万丈深渊之中,而自己已经被乐山拽了回来。
“这是公主想要的。”乐山在韦雪耳边轻轻的说道,韦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头扎入了乐山怀中,放声大哭。
这时候,凤迦异也赶到了悬崖边上,已经看不见妹妹和阿龙的身影,不由得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公主的名字。
点苍山的云雾再次聚拢,这次不是在半山,而是在玉局峰的峰顶,美丽轻盈的云朵仿佛公主的裙摆,在山峰之间徘徊。南诏公主幻化为峰顶幽愤之云的一缕轻盈魂魄,在云天之上深情凝望着自己的爱人,如泉涌出的泪水化成点点雨滴飘落下来。
凤迦异立刻派人去山中寻找,几日之后才找到了阿龙和公主的尸体。公主紧紧的抱着阿龙,虽粉身碎骨,却永不分离。
之后的几天,众人虽然悲恸不已,尤其是韦雪久久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但是大唐的主力依然驻扎在宾川没有撤离的迹象,当务之急是议和。
“之前大唐没有把南诏放在眼里,觉得旦夕间就可拿下小小的南诏国,自然不愿接受求和。现在经过几次的挫败,他们也伤了元气,求和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乐山想要结束这一切,和韦雪一起早日离开,现在恐怕也是最好的时机。
“李大侠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凤迦异正中下怀。
“而且天赐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瀛海洲的时候,月红姑娘说的话嘛?”
“你是说安禄山要起兵造反?”史天赐突然反应过来。
“对。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们可以把他告知李亨。比起征服山高水远的南诏,安禄山如果真的造反,那可是严重的多。”
“如果安禄山真的要起兵造反,不可能没有一点迹象,说不定李亨自己就已经收到了情报。而此刻我们主动前去求和,正是给了他一个撤兵的台阶下。”
“好,就按师兄说的,我今日就去请示父王。准备好国书,明日亲自去向大唐太子请和。”
“王子殿下,此行艰险,我陪你同去。”有了之前在鸡足山的机缘,乐山决定陪凤迦异一道去了结此事。
凤迦异再次施礼,道:“李大侠已经为南诏做了太多,不必再为我铤而走险。”
“我也去。”史天赐用手拍了拍凤迦异的另一个肩膀,道:“生死与共。”少年英雄们的侠胆忠肠特别容易在这个时候被激发出来。
凤迦异陪同乐山和天赐回到客栈,向韦雪、蒋灵儿说起向李亨求和一事,韦雪默默的点点头,自己也希望早日看到南诏和大唐结束相互攻伐。
“你们去吧,无论什么结果,早点回来。”韦雪还沉浸在公主和阿龙的悲伤中,提不起精神,也不想成为乐山他们的拖累,主动提出留下,也方便和蒋灵儿相互照顾。
蒋灵儿听说史天赐要去唐营赴险,眼中突然泛起泪光,抓住史天赐的手,嗔道:“你们都必须完完整整的回来!我和韦雪妹妹在这里等你们。”
乐山和天赐都沉默了,两个女孩子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表达方式,但是对各自的关心都是一样的。此行,他们要力争请和成功,以免再生灵涂炭,但也要全身而退,二人默默的下定决心。
看到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凤迦异心中内疚,两个兄弟为了自己两肋插刀,还要让身边的女人多了担忧。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韦雪,我把金雕留下,拜托你照顾。”韦雪一直对神鹰倾心,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点安慰。
韦雪其实也明白,自己不去才是更好,也只得点了点头,却忍不住的红了眼睛。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了谁这样。她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了玄霜灵华宝剑回来,递给乐山。
“带上它,万一有什么危险,兴许能有帮助。”
乐山欲言又止,伸手接过宝剑。一时间心潮澎湃,韦雪的心意他已然明白。
“不过我只是借给你,你一定要还的。”韦雪的泪水已经到了眼角,说完这句话扭头跑出了房间。
乐山犹豫了一下,想追却没有迈步,此时此刻,最好的安慰可能是自己能够安全归来。
第二天一早,凤迦异禀明南诏王,求得国书,与李乐山、史天赐,带着几个文书和侍从,一行七八个人骑骏马向宾川县的大唐驻军营地而来。海西三十里,是一片山脉,牛头山,佛堂山,独树山,九连山,等龙山,三尖山等等连城一片。这一带水草丰美,进可攻,退可守,正适合唐军休整。虽然骑步兵都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唐军的十万大军住扎于此,依旧是风角连营,在整个山脉间的草甸子上延伸开来,一眼看不到边。经过连月烽火,时至孟春,已过谷雨,山涧正是春光四溢。凤迦异等人却无心欣赏,行至午时,终于来到了唐军联营之前。
太子李亨的营帐其实坐落在三尖山下的一座小城之内,城内的一座乡绅宅邸已经被改造为太子的临时行宫。经过层层通报,凤迦异一行穿过唐军营地进入古城,来到太子行宫之前,已近黄昏。
李亨的议事厅,是原本庄园的客厅,房间本就不大,此刻被一张桌子占去了大半,太子李亨和一干文臣武将正围拢在桌旁讨论行军图纸。得报凤迦异等人觐见,李亨转身坐回到了撵上,让一个五十来岁的太监引着几个人上前。
已近戊时,云南虽然日落得晚,此时也到了掌灯时分。凤迦异等人进来之后随即向太子叩拜。借着通明的灯火,乐山挑起眼眉望向李亨。只见李亨四十多岁的磨样,身穿紫色常服,头戴远游冠,虽有天圆地方之帝王之气,却无奈面色疲惫,没有多少神采。李亨周遭围绕着一干文臣武将,其中包括昨日带兵的将领李贞元,众人正在商讨军务。
“你们就是南诏的使节?”李亨没有说话,五十来岁的老太监先替主子开了口。
“启禀太子殿下,我乃云南王之子,凤迦异。奉我父,云南王之命,特率南诏使节来向大唐太子请和。”凤迦异递上国书,随即单膝跪下。
老太监将国书接过,递到李亨面前,李亨并没打开,而是问道:“说说吧,你们打算如何请和?”
“我们愿意奉上黄金千两,茶叶千斤,玉石三千担,三七三千担,天麻三千担,粮草十万石。与大唐修好,永为属国。”
“不要以为你们打了一两个胜仗,就有资格与寡人请和。大唐的铁骑,拿下你们小小的南诏,只需若干时日而已。你们说是不是?”李亨朝向侧立两旁的将领们说。
“诺!”众将领纷纷抱拳。乐山瞄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乐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那人也盯着乐山多看了两眼,但并没未点破。
“大唐国立隆昌,南诏自然不是敌手。但唐军已长途跋涉数月,乃疲劳之师,请殿下念在将士们的劳苦和南诏百姓的生命,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接受小国的求和之请。”凤迦异不急不慌,把之前早已商讨好的对策一一道来,“何况,大唐如今的强敌不是南诏,而是北方的安禄山。陛下在南诏耽搁已久,恐贻误大局。”
乐山已将从月红和黑衣人那里得来的安禄山已经起兵造反的消息告诉了凤迦异,虽然大家并不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但此时不妨用作谈判的筹码来试一试。
谁知道话音未落,李亨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右掌在扶手上用力一拍,大声呵道:“放肆!”环伺两侧的谋臣和武将们也似有些骚动,但随即都安静下来。
李亨稳了稳心神,示意老太监走到近前耳语了两句,此人随即宣道:“今日天色已晚,太子殿下命尔等在营中住上一宿,殿下明日会再议南诏的求降之请。”
求和被说成了求降,但如果唐军真的愿意接受平息战端,一切也都值得。凤迦异等人无奈,随侍从退了出去,被看守在城边的一个小帐篷内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