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茉莉花
唐月坐在夏因对面，红唇含着茶杯边缘，目光却透过夏因肩侧的空隙，将窗外少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个位置唐月可以看到窗外女孩，但女孩因为视觉差的原因，看不到夏因身后的她。
那女孩慌张捡起喷壶的模样，双手合十道歉的动作，以及低头后仍久久不散的羞意——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唐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等待夏因的反应。
然而，当她将视线移回面前的少年时，却发现转过身后的夏因神色平静得仿佛窗外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手指搭在茶杯上，指节修长分明，连一丝多余的颤动都没有。
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如深潭般不起波澜，倒映着茶汤微微晃动的水光。
唐月微微挑眉，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刚才那女孩清纯可人的模样，足以让大多数男性多看几眼。
可眼前这个少年，竟连睫毛都没多眨一下，看样子这家伙的定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啊。
服务员端着茶盘走来，脚步轻缓，目光却始终黏在夏因身上。
她将茶盏一一摆放在桌上，动作刻意放慢，指尖在杯沿多停留了几秒，仿佛这样就能多靠近少年一分。
“您的碧螺春......”
她声音轻柔，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夏因的侧脸，完全忽略了坐在对面的唐月。
唐月眯起眼睛，红唇抿成一条线。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然而服务员浑然不觉，还在借着调整茶点的机会，俯身时故意让发梢扫过夏因的手背。
唐月胸口微微起伏，这服务员是当自己不存在吗？
虽然她不是夏因的女朋友，但两人好歹是一起来的，这服务员明目张胆的举动，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需要糖吗？”
服务员突然凑近夏因，声音甜得发腻。
唐月终于忍不住了，“啪”地合上茶单，目光不善地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直起身，茶盘差点脱手，匆匆鞠躬后逃也似地离开。
唐月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夏因，却发现少年依旧神色淡然，正专注地斟茶，仿佛刚才的闹剧与他无关。
茶水落入杯中，升起袅袅热气。
看到夏因已经开始喝茶，唐月这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端起茶盏，唐月红唇刚触及杯沿，就听见夏因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就不怕里面下了东西。”
她动作一顿，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她突然凝滞的表情。
就在唐月发愣的时候，夏因叹了口气，随后自顾自地饮尽杯中茶，将空杯轻轻放回桌上。
“放心吧，没毒。”
夏因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他没想到唐月做事居然这么不认真，也不知道冷青姐那边怎么同意让这种人当审判员的。
如果不是吊坠里的希望能分出一缕神魂检验茶水是否有毒，夏因是绝对不敢轻易在这座茶楼喝茶的，结果唐月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喝了下去。
夏因不太喜欢和没脑子的人交流，于是心中对唐月更加嫌弃了几分。
夏因的语气让唐月耳根一热，她放下茶杯时，指甲在杯壁刮出细微的声响。
唐月强撑着扬起下巴，缓缓说道：“这茶香清冽，若有异味逃不过我的鼻子。”
“嗯。”
看到唐月还在嘴硬，夏因只好敷衍着点了点头，等她以后自己尝到苦头就知道在外做事谨慎有多重要了。
夏因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后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茶单翻看。
烫金的册页在手中沙沙作响，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各类名目——龙井、普洱、铁观音……却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突然停住。
没有茉莉茶？
他眉头微蹙，视线再次仔细检索茶单上的每个分类。
窗外那片洁白的茉莉花丛仍在风中摇曳，可茶单上却找不到与之对应的茶品。
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夏因抬眼望向窗外，少女已经提着喷壶走远，只留下一丛盛放的茉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种了茉莉却不供应茉莉茶，只是为了好看吗？
这个违和感让他眸色微沉，茶单被合上时发出“啪”的轻响，惊动了正在品茶的唐月。
她挑眉望来，却见夏因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你在这里继续观察，我出去一趟。”
沉默几秒后，夏因放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席，留下唐月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
穿过茶楼大堂，夏因推开通往庭院的小门，脚步不紧不慢地朝花坛走去。
这个小门是他刚才发现的，可以更快速地抵达那处花坛。
暮色渐沉，天边的火烧云将花坛染成橘红色，花坛中的茉莉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夏因在一株开得最盛的花前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一朵洁白的花。他低头凑近，鼻尖几乎触到花瓣。
香气清幽，确实与茉莉极为相似，但夏因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不对。
真正的茉莉该是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而眼前这些花的香气却隐隐透着别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夏因闻出来了。
夏因的一位姐姐很喜欢茉莉花，每次外出都会带回来一些，所以他对茉莉花的味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夏因正俯身拨开花叶，指尖轻触花瓣的脉络，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微微侧目，余光瞥见一抹淡蓝色的裙摆——是方才那位浇花的少女。
她双手抱着铜制喷壶，在距离夏因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身上，将她的发丝染成温暖的蜜棕色，当她看清夏因转过来的正脸时，整个人突然怔在原地，杏眼微微睁大，似是没想到茶楼里的好看男生会来这里。
“你、你好......“
少女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花瓣落地。
她局促地低下头，睫毛快速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
夏因直起身，看到少女的裙角还沾着几片草叶，鞋边带着新鲜的泥土痕迹——显然是从花圃另一头匆匆赶来的。
一缕碎发黏在她汗湿的额角，随着呼吸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