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夜入大明宫
听到这里,夏守忠赶忙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奴婢明白。”
在夏守忠离开之后,天佑帝将手中的帛布放在蜡烛之上点燃,而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铜盆之中。
在天佑帝的心中,此时已经彻底给荣国府判了死刑了。
在查看完夜宴图之事后,天佑帝便去安寝了。
天佑帝不知道的是,大明宫中,正发生着一场足以彻底颠覆大夏政局之事。
寝宫内,一个虚弱无比白发苍苍的老者正靠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坐在床前的贾琅。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太上皇。
贾琅精通医术,一眼便看出太上皇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任凭你如何的权势熏天,在无情的岁月面前,最终都不过是一捧黄土罢了。
太上皇打量了贾琅一眼后淡然说道。
“你就是宁国公,有趣,你是那逆子的人,居然会偷摸前来大明宫见朕。”
“看来那逆子与朕一样,都没有什么识人之明。”
“说吧,你见朕要做什么。”
贾琅也不墨迹,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递给了太上皇后说道。
“太上皇年迈,不知可还看不看得清文字,若是看不清的话,臣可以代劳诵读一二。”
太上皇接过帛书后冷笑一声。
“在朕面前,如此不恭,怎么,真以为朕幽居大明宫,便没有半点威严可言了嘛。”
贾琅一脸气定神闲。
“说得很好,希望太上皇看完这份帛书,还有这般底气。”
太上皇懒得理会贾琅,接过帛书便看了起来。
只看了寥寥数语,太上皇面色便难看至极。
在通读帛书之后,太上皇一把将帛书扔到了一旁。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到底是谁,从哪里伪造了这份帛书,来扰乱朕的心神。”
贾琅风轻云淡说道。
“太上皇如此,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嘛。”
“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被两个儿子炮制圈套,玩弄于股掌之中。”
“害死了自己的中宫皇后和嫡子,最后更是败在了天佑帝的手下,被囚禁在这大明宫中。”
“太上皇,这算不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呢。”
“住口,你给朕住口,朕没有错,朕没有错。”
“是那逆子要篡位夺权,以魇镇之术诅咒于朕,否则的话,朕岂会不念夫妻父子之情。”
太上皇情绪十分的剧烈,难以平复。
看到眼前一幕,贾琅不由得摇了摇头。
“承认自己错了,对于皇帝来说,的确是很难啊。”
“罢了,看来这次入宫来见你,是我的失误。”
“太上皇就在这大明宫中,静静的等待自己的死亡吧。”
贾琅说完起身就打算离开,太上皇见状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等等,等等,你,你就是皇儿在绝笔信中,所提到的那个孩子对吗?”
贾琅微微点头后道。
“不错,我查访了宁国府在世的所有老人,贾敬根本就没养过外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私生子。”
“我不是贾敬的孩子。”
听到这里,太上皇看向贾琅询问道。
“你想做什么。”
贾琅意味深长看了太上皇一眼。
“我想做太上皇一直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情。”
“我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仅此而已。”
太上皇叹了口气后道。
“你斗不过他的,他如今地位稳固,你根本就无法撼动。”
“你该不会以为,他委任你为殿前司都点检,就真的会放心掌控殿前司大权吧。”
贾琅胸有成竹笑了笑。
“我自然不会那么天真,但是我既然敢有这个念头,自然是有我的底气的。”
太上皇沉思片刻后道。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多劝你。”
“朕被困大明宫多年,早就没了什么实权。”
“朝堂之上,宫闱之中,朕没什么能帮你的。”
“唯一对你可能有所帮助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个了。”
太上皇说完后转身往枕头底下摸索起来。
不多时,一个锦囊便被太上皇拿到手中,而后递给了贾琅。
“来,打开看看。”
贾琅接过那方青缎锦囊时,指腹先触到细密的针脚——是宫中绣娘惯用的锁绣法,针脚走得极匀,摸上去像春蚕食叶般细滑。锦囊口系着月白丝绦,打的是同心结,他指尖微颤,解开时丝绦发出极轻的“簌簌“声,似怕惊醒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掀开锦囊的刹那,一团温凉的光先漫出来。
那是块玉,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幽碧的光晕,像浸透了千年的松脂。贾琅的呼吸陡然一滞,他伸手去接,掌心刚触到玉面便是一惊,不是想象中冷硬的凉,倒像深秋晨露沾过的青竹,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温,重量却压得虎口发麻,约莫七百克的分量,与他从前在典籍里读到的“重七十三两“对上了。
玉玺呈方圆四寸,边长不过一握,四角却磨得极圆润,倒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最醒目的是顶端的螭虎钮,五条无角龙交缠盘绕,龙身鳞甲细若游丝,历经岁月竟未褪色,眼尾微微上挑,倒像活物般盯着他。
玺面阴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让他喉头发紧。
那是鱼虫篆,笔画如虫蛇蜿蜒,又似游鱼摆尾,每个转折都带着力道,像是用刻刀一笔笔凿进玉里的。
贾琅不由得想起《汉旧仪》里说“传国玺方四寸,上纽交五龙“,此刻眼前的玉玺正与典籍中的描述严丝合缝。
最奇的是左下角那道半指长的金痕——他曾在《续汉书·舆服志》里读过,说王莽篡汉时摔缺一角,以黄金补之,此刻那道金线在碧玉上格外醒目,像道凝固的闪电。
贾琅难掩心中的惊骇,咽了口唾液后无比震惊看向太上皇。
“这,这是传国玉玺!”
太上皇微微点头后说道。
“不错,正是传国玉玺。”
“当年逆子发动宫变,朕将传国玉玺藏匿了起来。”
“那逆子篡位之后,便找朕索要传国玉玺。”
“朕借口禁军在宫中作乱之时传国玉玺丢失,一直将传国玉玺留在身边。”
“那逆子虽然疑心,但也不敢强行索要。”
“他只能令命高手匠人重新雕琢玉玺。”
“朕老了,没什么能帮上你的,这传国玉玺,算是朕对你的一份馈赠吧。”
“成与不成,全看你的运道了。”
“至于你的身份,今夜朕给你留一份亲笔诏书,你自行用印便是。”
“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贾琅听后微微颌首。
“这些已经足够了。”
随后贾琅取来了文房四宝,太上皇强撑着身子下了床,亲笔手书了一份诏书。
诏书中将贾琅的身份原原本本写明,承认了他乃是义忠亲王世子的身份。
另外太上皇还在诏书中承认了当年自己是受隐太子和天佑帝蛊惑,冤枉了义忠亲王和皇后。
有了这封诏书,贾琅便有了起兵的正当理由,承继皇位的阻力也会小上很多。
这才是贾琅进宫面见太上皇的根本目的,至于说还收获了传国玉玺,那完全是意外惊喜。
对于自己的身份,其实贾琅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就是义忠亲王的儿子。
不过这个也并不重要。
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起兵,就算义忠亲王真的不是自己的生父,自己吃点亏也认了。
没看太上皇也是如此的态度嘛。
太上皇其实也不能确定贾琅是不是自己的孙子,不过这并不重要,太上皇只要确认了贾琅真的有谋反之心,会跟天佑帝对着干,这就足够了。
在诏书墨迹阴干后,贾琅将诏书稳妥的贴身藏好。
随后贾琅面向太上皇行了一礼后说道。
“今夜有劳太上皇了。”
太上皇摆了摆后说道。
“不妨事,孩子,朕最后告诉你一个道理,皇帝可以死,但皇帝永远不能承认自己错了,你明白吗?”
贾琅微微点头后说道。
“臣记住了,太上皇多多保重,臣告退了。”
随后贾琅便悄悄离开了大明宫中。
贾琅走后,太上皇心中无比的黯然神伤。
今夜贾琅送来的这份义忠亲王亲笔帛书,让太上皇的心中无比难过。
当年因为自己的猜疑之心,太上皇害死了自己最看重的嫡子以及与自己结发多年的皇后。
在被幽禁大明宫的这几年里,太上皇时常会被噩梦惊醒,义忠亲王和皇后的身影出现在太上皇的脑海之中,满脸怨恨的看着自己,质问自己为何冤枉他们。
此时的太上皇心中感慨许久,最后喃喃自语道。
“婉如,明儿,咱们夫妻父子,很快就要在九泉之下相见,你们会怪朕嘛。”
说到这里,太上皇情不自禁流出两行眼泪,感伤至极。
许久之后,太上皇的心情平复了一些,随后他便考虑起了善后事宜。
一夜无书,转过天来,贾琅收到了一个消息,戴权突然病故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贾琅也是心中感慨,还真是虎老雄风在啊。
太上皇做事当真是决断。
为了彻底抹除贾琅进入过大明宫的痕迹,太上皇直接把戴权这个经手之人给做掉了。
不过如此也好,太上皇动手了,倒免去了贾琅的麻烦。
毕竟就算太上皇不动手,贾琅也一定会动手除掉戴权的。
且不说保守秘密,就凭他之前收了三家黑钱,要致自己于死地,贾琅不弄死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如今宫中的隐患彻底消除了,贾琅也是开始筹谋起了最后的计划。
贾琅忙个不停的时候,窦昭也没闲着,开始为贾琅操办起了纳妾之事。
这一次窦昭一次把盛明兰和薛宝钗的事情都纳入到了计划之中。
很快宁国府便会再添丁进口了。
时间一晃,转眼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时间里,荣国府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族老们主持了分家后,荣国府二房被彻底分了出去,贾老太太也是不得不交出了手中大权,整日待在房中闭门不出。
事情闹到这一步,贾老太太也是心灰意冷了。
什么荣国府的延续,什么家族的未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贾老太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过好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
荣国府何去何从,已经不重要了。
趁着这段时间的混乱,王熙凤也是紧锣密鼓的追查,并且查到了蛛丝马迹。
荣国府的账务一直都是由王熙凤负责的。
这些年来,凡是王夫人身边的亲信报账,王熙凤从来都是草草一看便下账了。
但这次因为自己投靠了贾琅,为了搞一份投名状,王熙凤也是将过去的账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王熙凤针对的主要就是林如海中毒前这三个月的账本,这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在这段时间走了六七笔账,加在一起约莫有五六千两银子。
周瑞报销的理由五花八门,王熙凤顺着报销项目暗中派人调查了,这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
王熙凤在将这些银子报销的时间和锦衣卫沟通了一下后,十分惊奇的发现,这些时间跟给林如海下毒的小厮刘明家中出事的时间异常的吻合。
基本就是周瑞前脚走账,不超两天,刘明全家便死了。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对锦衣卫来说就很简单了。
锦衣卫开始对周瑞展开了严密的调查。
当然了,这些情况贾老太太和王夫人自然都不知道,她们此时还在因为被夺走了荣国府的掌控权而感到无比沮丧呢。
不过对于这些而言,贾琅是不再关心了。
因为只要自己的计划顺利,到时候捏死荣国府简直不要太简单,大不了就是荣国府的人出门先迈左脚,判夷三族不就完事儿了嘛。
此时的宁国府的一架马车,来到了北镇抚司门口。
不久之后,赵盼儿便被送了出来,而后宁国府的亲兵引领着赵盼儿上了马车。
在来到了一处别院后,赵盼儿被带到了偏厅之中。
当看到了端坐主座的贾琅时,赵盼儿赶忙行了一礼后说道。
“盼儿见过公爷。”
贾琅温和一笑后说道。
“不必拘礼,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