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九劫不死药
陈不易静静站在那株散发光晕的古树前，很是平静。
最开始时，他认为只有这古树能够挽救他的生命，鲲鹏将它栽种于此，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锻炼意志力，而不是直接塞到嘴里。
但现在，陈不易有了新的认识。对这莫名的天地亦有了新的见解。
他孤立无援，仅仅凭借一丝信念煎熬，将全部的生命气机都消耗干净，彻底断绝掉生机。
若是他的信念不够强大，便等不到他体内的全部生机消耗，那由神药、仙丹汇聚起来的生命力便也会随之消散。
说起来，这神树不过是鲲鹏为他留下的一丝信念，一个目的，最终成就他的，是达到目的的过程。
有些事，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陈不易仔细打量这颗古树，很庞大，散发出仙雾，透出轮回的气息，从未见到过，记忆中也找不到。
后世此药大概率已经彻底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
“长生药……鲲鹏前辈为我从陨仙岭中取来，只是不知是哪一功效之药？”
陈不易自语，手掌轻轻贴合在树干上，默默体悟那种轮回的感觉。
“我为九劫不死药。”古树散发出淡淡的意念，向陈不易传递而出。
它从最开始就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名少年，看着他从破败中褪下老皮碎骨，从死亡转向新生。
这种意境很玄奥，暗合天地大道之理，不由得令古树点头，赞叹鲲鹏用意颇深。
虽然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区区一个圣祭境修士，但这种韧性与坚持，是世间所罕有的。
“九劫不死药？”陈不易细细品味其中所蕴含的深意。
那种轮回气息很沧桑，好像透射出这古树所经历的种种一切，它仿佛一次又一次死去，又一次又一次破土发芽，最终成为一株真正的不死仙药。
陈不易心中有些顿悟，想起了柳神，也想起后世许多至高的存在，甚至自己本身也有类似的经历。
一次次蜕变，一次次失败，却始终不曾放弃，在红尘之中争渡，最终攀登上最高峰。
“吃下我的一颗果实，会有两种选择。”古树开口，继续说道，“第一种，九劫难灭，立地成仙。第二种，历经九世，炼就真我。”
“何为九劫？何为九世？”陈不易问道。
“九劫为一元劫、两仪劫、三才劫、四象劫、五行劫、六合劫、七星劫、八卦劫、九宫劫。九劫归一无量劫现，渡此劫成真仙。”
“九世为新生世、陨灭世、超脱世、红尘世、爱恨世、无情世、离苦世、无志世、人间世。历经九世，炼无瑕真我，万劫不朽，万古不灭。”
陈不易沉默，一边是成真仙，一边是炼真我，好像全都很美好，又仿佛全都暗藏杀机。
“有人吃过你的果实吗？他们是怎么选择？”陈不易问道，有些好奇。
“吃过，全都选择渡劫成真仙。”古树回答。
“哦？成功了吗？”
“全都死了。”
陈不易蹙眉，却并未继续询问下去，有些话说一部分便足矣。
在他看来，第一种所谓九劫不过是种美好的破灭，急于求成，渡九劫便成仙。
自身积攒不够，阅历不足，就算真的成仙后又能如何？恐怕此生都将彻底止步，再也没有机会问鼎至高。
“我选择历经九世。”陈不易道。
他毫不犹豫摘下一枚古朴的果实，盘腿坐下。
那果实不算大，虽然有仙气缭绕，其本体一片晶莹绿翠，上面刻画着一道道莫名的纹路，汇聚成一道又一道轮回印，与这天地都合在一起，最后又变得平凡朴实。
仿佛只不过是路边一颗寻常果子。
陈不易调整好自身，将那果实咽下，深深吸气，闭上了双眸。
古树看着陈不易的模样，沉默了很长时间，任由他在树根下盘坐。
鲲鹏裹挟着仙气降临，来到古树前。
她浑身占满血迹，根本不知与何种生灵交战，连那种血迹上都在焕发出灭世的气机，发出七色光华，让古树都忌惮不已。
“大人，您......”古树开口。
“无妨，你只需好好守护在此，等这小家伙九世合一，把这东西给他。”
鲲鹏摆摆手，一颗近乎全黑的“球”出现，将周围的光都吸收入，仿佛在其中能见到无数星河闪烁，在其中生长又破碎。
“宇宙雏形种子？”古树讶异，这种东西太稀缺，没想到如今的九天十地中还能够见到。
古树其实有些许好奇，想知道鲲鹏与眼前这少年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鲲鹏这般为他。
鲲鹏点点头，没有与这古树多言，转身消失不见。
“不朽之王的血。”古树叹息，能看透鲲鹏身体上鲜血的主人。
旋即，这片天地再次沉寂下来，黄沙漫过，荒凉而寂寥，仅有的两个生物也如同雕塑般，与这天地融合在一起。
陈不易，出生在某一户农家之中，日子很平凡，每天与父母相伴，在农田之中插秧，收割，然后将麦子拉到几里外的集市上去贩卖。
他带着斗笠，推着一辆独轮车，脚上穿着草鞋，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路哼着小曲，一双手掌都磨出厚厚的茧子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十七岁，他与当地的一位姑娘成婚，此前从未见过彼此，却日久生情，逐渐成为一个新的小家。
姑娘为他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三口，还有一只小猫在旁，日子仿佛能够一直这么过下去。
直到孩子长大后，一位道长来到此地，发觉孩子的不凡，将他带上了仙山，一别数年。
陈不易很骄傲，天天在村子里炫耀孩子成为了仙人，不过内心其实很孤苦，他很想念孩子，经常和妻子看着天空，猜测孩子在哪一颗星星上修行。
直到很多年后，他不再年轻，华发已生，那个道长再次赶来，但只有他一人，孩子不见了。
道长说，孩子死了，死在某处绝地，尸体都没能带出来，只有一枚玉佩，居然完好无损，从凶兽腹中剖出。
陈不易认出来，那是他祖传的玉佩，闪耀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