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感谢“万古镇的郑苹茹”送的“爆更撒花”,特加更!
昏黄的煤油灯在土坯墙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豆大的火苗舔舐着灯芯,映照着围在破木桌旁的五个年轻脸庞。
常知贵、郑梧桐、石虹、秦海莲和蒋英云,脑袋几乎凑到了一起,生怕漏掉一个字。
空气里弥漫着汗湿衣襟和灶火烟气的混合味道,一张盖着黔省革命委员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办公室鲜红大印的通知,在他们粗糙的手中小心翼翼地传递,纸张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似在撩拔着每个人的心弦。
“北疆生产建设开拓兵团……”郑梧桐压低嗓门念着,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但难掩激动。
他个子高,此刻背脊却绷得像拉满的弓,仿佛那薄薄的一页纸真有千斤重。
“自愿报名……支援边疆建设……”
石虹紧跟着念道,指尖在“自愿”两个字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又飞快划过。
她瘦小的身体裹在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军装里,昏暗光线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两簇小火苗。
秦海莲吸了吸鼻子,迫不及待地说:“你们看这儿,‘有文化、有技术的知青,经选拔,可分配至图门江自由港区相关工厂或技术岗位工作,月工资六十元起,加班另算……’”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六十块啊!老天爷,顶咱在石云村干一年的工分钱了!”
“报纸上登过,”常知贵的声音也有点发颤,他掰着指头算,指甲缝里还嵌着白天搓玉米留下的黑泥,
“北机厂在图门江那边搞出了大阵仗,开疆拓土,用外国人的钱开建工厂……真了不起!听说那地方老大了,比黑江省小不了多少,是我们曾经的故土…!”他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辽阔的冻土。
“还有这儿,”蒋英云指着另一行字,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了每个人的心湖,
“加入北疆生产建设开拓兵团者,亦享受同等工资待遇,按月发放,不拖欠……相关福利待遇……”她念到“不拖欠”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这三个字像带着滚烫的烙印,瞬间灼痛了在场所有知青的心。
他们太清楚“拖欠”意味着什么了——是望眼欲穿的等待,是无尽的失望,是勒紧裤腰带的煎熬。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昏黄的灯光在他们年轻却过早刻上风霜的脸上跳跃,映出眼底深处压抑已久、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的渴望火花。
这日子,他们真的过够了!
石云村的日子,比起刚下乡那会儿饿得眼冒金星、住的破屋四面透风,如今确实“好”了些。
图门江那边的发展,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哺着国家,抽调走了大批城市待业青年,大大减轻了国家的负担。
连带着,他们这些留在乡下的知青,口粮也不敢再被明目张胆克扣了。
二合面馒头、玉米糊糊能勉强填饱肚子,隔三差五,甚至能尝到点白面馒头或糙米饭的滋味(虽然肉腥依旧稀罕)。
可这“好”,只是没饿死人的“好”。每天睁开眼,依旧是望不到头的黄土坡,是磨破肩膀的锄头把子,是熏得人睁不开眼的粪担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换来的除了日复一日的疲惫和满手老茧,还有什么?那点微薄的口粮,仅仅维持着躯壳不垮,却把人的精气神,把当初那点“广阔天地炼红心”的豪情壮志,一点点磨蚀殆尽,只剩下麻木和对未来的茫然。
去北疆!去那片真正广阔、充满希望的热土!这念头一旦破土而出,便如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得人心口发烫,血脉贲张。
那边有实实在在的工资,六十块!是国家白纸黑字保证的!
旱涝保收!不是看老天爷脸色,不是看村支书心情!
听说那边是新开辟的疆域,是战士们用血汗换来的家园。
去那边,进厂当个堂堂正正的工人,学技术,或者加入建设兵团,一手拿枪保家卫国,一手拿锄头开垦沃土,那才叫真正的“建设祖国”!
那才叫“建功立业”!再也不用窝在这穷山沟里,被人当作吃闲饭的“知青娃”,被这无望的日子活活熬干了!
几乎不需要商量,眼神一碰,五颗年轻的心便已有了共同的决定。
走!必须走!离开这困住青春的穷山沟,到北边去闯出一条生路!
几天后,知青办的批复下来了,大红章子盖得清清楚楚。通知他们收拾行李,一周后到省城集合,统一坐火车北上。
小小的知青点顿时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几个人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稍微体面点的衣服都找了出来(尽管依旧带着补丁),用草绳仔细捆扎着为数不多的家当——几件磨得发亮的衣裤、掉了瓷的搪瓷缸、卷了边的书本、几张舍不得丢的旧照片。
破木板房里第一次响起了带着忐忑却更多是兴奋的笑语,那是对挣脱樊笼、奔向新生的憧憬。
临行前一天,五个人一合计,决定再去看看金坝村那头的周蓉和冯化成。这两年,他们自己日子也紧巴,但隔上一两个月,总会凑点东西翻山过去看看。
曾经比他们风光的诗人和周老师,己被被圈在巴掌大的地方两年多,日子过得虽不愁吃穿,但精神比他们还要憋屈压抑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