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猎人与猎物
越野车的引擎在死寂的荒原上低沉地轰鸣。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副驾驶座上，秦长生闭目养神。
驾驶座的陈栋，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眼神，不断地通过后视镜，瞥向后方曾经高高在上的同僚。
他们现在，像是一群待宰的牲畜。
陈栋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地开口了。
“秦先生。”
秦长生没有睁眼，只是发出一个淡淡的嗯声。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陈栋的声音，带着颤抖。
“程泰总司令他......他是堡垒的支柱。”
“如果他出了事，整个天河堡垒，可能会瞬间爆发动乱。”
秦长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陈栋，只是注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成不变的荒芜。
“所以呢？”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
陈栋一噎。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秦先生，我知道，程田副指挥官的事情，让您很愤怒。”
“我也知道，程泰总司令派人来截杀您，是他不对。”
“可是......这终究是堡垒内部的矛盾。”
“能不能换一种方式解决？”
“您实力这么强，只要您愿意回到堡垒，把地核的事情解释清楚，总司令他......”
“他会杀了我。”
秦长生打断了他的话，陈述了一个事实。
“或者，把我关进最深的地牢，用尽一切办法，撬开我的嘴，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后，再杀了我。”
陈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秦长生说的就是事实。
程泰的为人，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一个脱离了他掌控，并且拥有地核这种战略级宝物，还杀了他亲儿子的强者。
他怎么可能容得下？
“可是......”
陈栋还想说什么。
“陈栋。”
秦长生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
“你是个合格的军人。”
“你的忠诚，属于天河堡垒，属于人类。”
“我理解。”
秦长生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
“但我的仇，只属于我个人。”
“程泰想杀我，那我就杀他。”
“就这么简单。”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陈栋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所有劝说的话，都被秦长生这几句简单直白的话，给堵了回去。
是啊。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又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
陈栋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越野车在荒原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胎印，停了下来。
后备箱里，传来一阵人挤人的闷哼。
秦长生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栋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他转过身，对着秦长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先生。”
陈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谢谢您在死城，救了我们C队。”
“这份恩情，我陈栋，永世不忘。”
他直起身，眼眶有些泛红。
“但是，我是天河堡垒的军人。”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去和总司令......”
“所以，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再陪您走了。”
说完，他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秦长生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的路，你自己选，回去之后，让明凡总指挥做好准备吧。”
“领导天河堡垒，他会是一个更好的人选。”
陈栋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秦先生，您......多加小心。”
说完，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站在车旁，看着秦长生从副驾驶，跨到了驾驶座上。
秦长生重新发动了车子。
在与陈栋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降下了车窗。
“陈栋。”
陈栋抬起头。
“堡垒，很快就要乱了。”
“想活下去，就让自己，变得再强一点。”
话音落下。
越野车发出一声轰鸣，卷起一阵烟尘，决绝地冲进了前方的黑暗。
只留下两道越来越远，最终被黑暗吞噬的红色尾灯。
......
秦长生驾驶着越野车，一路向东。
方向，直指外围战区的禁地——灰烬废墟。
车速很快。
他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好似刚才陈栋的离去，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后车厢里。
石宇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许多。
被碾碎了骨头的手，依旧在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透过后窗的缝隙，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秦长生要去哪里。
灰烬废墟！
就连堡垒的特别行动队，都不敢轻易深入。
传闻，那里盘踞着一头实力堪比战帅级的恐怖混沌。
这个疯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在那里，抗衡总司令吗？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当天边的夜幕，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越野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秦长生停下车。
他拉开车门，走到了车后。
“哗啦”一声。
后备箱被打开。
刺眼的晨光，照了进来。
石宇和其他卫队成员，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都下来。”
秦长生的声音冰冷，不带感情。
没有人敢违抗。
他们一个个挣扎着，互相搀扶着，从车上滚了下来。
摔在地上，又是一片痛苦的呻吟。
石宇站稳身体，环顾四周。
瞳孔，猛地一缩。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死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沌能量。
入眼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这里，就是灰烬废墟。
秦长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恐。
他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手一个，抓着两名卫队成员的衣领，就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他们扔在一栋还算完整的残破大楼下。
接着，他又返回，将剩下的人，一批批地拖了过来。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石宇和他的同伴们，像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做完这一切。
秦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走到残破大楼的二楼，在一处崩塌了一半的窗户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好像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混沌禁区。
而是他家的后花园。
石宇和他的手下们，蜷缩在一楼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
在这片废墟的阴影里，潜藏着无数双贪婪而残暴的眼睛。
都是混沌。
它们在窥伺。
在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升起到落下，又再次升起。
整整一天。
石宇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但让石宇感到震惊的是。
整整一天一夜。
竟然没有一头混沌，敢靠近他们所在的这栋破楼。
就在一个小时前。
他亲眼看到。
一头体型堪比装甲车，浑身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巨型混沌，从不远处的街道上走过。
恐怖的气息，仅仅是逸散出来一些，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绝对是战将级的存在！
然而。
高阶混沌在路过他们这栋楼的时候，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它巨大的头颅，转向了他们这边。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石宇好似都能看到它充满了暴虐的眼睛。
石宇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诡异的是。
高阶混沌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猛地调转方向，夹着尾巴，仓皇逃离。
石宇看得清清楚楚。
它在害怕！
石宇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二楼盘膝而坐的背影。
他依旧一动不动，气息平稳。
可是在石宇的感知里。
这一刻的秦长生，比这头高阶混沌，要恐怖一万倍！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为什么连高阶混沌，都对他避之不及？
无边的恐惧，混合着巨大的困惑，像潮水一样，淹没了石宇的理智。
就在这时。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废墟的远方，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来了！
石宇的心，猛地一跳！
是总司令带着大部队，来救他们了！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忠诚，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他必须去报信！
必须告诉总司令，这是一个陷阱！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想要冲上楼顶，冲着远处，发出最大的吼声。
然而。
他的身体，刚刚站直。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地按住了。
一股冰冷而霸道的灵力，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封锁了他所有的经脉。
他张开嘴，想要嘶吼。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像是被水泥给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远处，车队扬起的烟尘，越来越近。
二楼的窗边。
盘膝而坐的秦长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侧过头，目光好似穿透了楼板，落在了下方状若疯魔，却动弹不得的石宇身上。
然后，他轻声开口。
“猎物，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