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暗
前后夹击。
两侧墙壁渗出的血越流越急,已经漫过了脚踝,温热的、带着腥甜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上爬。那些从血泊里爬出来的纱布人缓缓逼近,步伐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手里的利器在瓷砖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它们……它们的纱布在动……”小雅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指着离得最近的一个纱布人。
苏晴定睛看去,心脏骤然缩紧——那纱布不是被风吹动,而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正从纱布的缝隙里往外钻,边缘处甚至能看到淡粉色的肉须在微微颤动。
“往这边!”苏晴突然看到左侧墙壁上有一扇半开的铁门,门楣上模糊的字迹像是“消毒室”。她用力拽起瘫软的小雅,拼尽全力冲过去。
身后的铁钩带着风声挥来,“铛”地砸在门框上,火星溅到苏晴的后颈,烫得她一缩脖子。她顺势将小雅推进门内,自己跟着扑进去,反手死死拽住铁门的把手。
“砰!”
一只裹着纱布的手卡在了门缝里,五根指骨暴露在外,指甲泛着青黑,正用力往里抠。苏晴咬着牙往后顶,肩膀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快……找东西顶住门!”她对着小雅嘶吼。
小雅这才回过神,踉跄着扑到墙角,搬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消毒槽。苏晴借着她过来的空档猛地松手,门缝里的手迅速缩了回去,紧接着就是疯狂的撞门声,整扇铁门都在摇晃,螺丝松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二三!”苏晴喊着号子,和小雅一起将消毒槽死死顶在门后。金属碰撞的巨响中,撞门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两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消毒室里弥漫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稍微压过了外面的血腥味。苏晴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红光(不知何时,外面的黑暗变成了这种诡异的红色),看清了这个房间——靠墙摆着几个玻璃柜,里面塞满了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器官标本,大小不一的瓶子像一排排瞪着的眼睛;墙角堆着废弃的针管和手术刀,银光在暗影里闪烁。
“它们好像……没追了?”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侥幸。
苏晴摇摇头,侧耳倾听。外面确实安静了,连婴儿的哭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和小雅粗重的呼吸声。但这种安静比刚才的嘶吼更让人毛骨悚然,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目光扫过那些玻璃标本瓶。突然,她的视线定住了——最上层的一个瓶子里,浸泡着的不是器官,而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外面裹着半透明的薄膜,隐约能看出蜷缩的四肢轮廓。
那是个未成形的胎儿。
而在它旁边的瓶子里,漂着一绺湿漉漉的头发,和她在通风管道里摸到的那绺一模一样。
苏晴的胃里一阵翻涌,她猛地移开视线,却对上了玻璃柜反光里的自己——在她身后,消毒室最里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很小,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背对着她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婴儿服,头发长及脚踝,湿漉漉地拖在地上,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苏晴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没有脸。
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边缘处残留着暗红色的、像是凝固的血迹的东西。它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不断翕动的空洞,里面传来细碎的、像是牙齿摩擦的声音。
“宝宝……”
外面的纱布人突然开始撞门,声音整齐划一,像是在呼应这个无脸孩童。消毒槽被撞得剧烈晃动,铁锈簌簌往下掉。
无脸孩童朝她们伸出手,它的手指细得像竹签,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
“哇——”
一声尖锐的啼哭从它的空洞里爆发出来,和刚才听到的婴儿哭声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穿透力,震得苏晴耳膜生疼。
随着这声啼哭,外面的撞门声骤然变得疯狂,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处的水泥开始剥落。
“它……它才是那个‘宝宝’?”小雅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那个纱布人是来找它的?”
苏晴没回答。她注意到无脸孩童的脚边,有一个打开的铁盒,里面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钥匙,其中一枚的形状很特殊,像是某种老式门锁的钥匙。而在铁盒旁边,是一个通风口的格栅,铁条已经被掰断了。
这孩子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拿着这个!”苏晴冲过去抓起那枚特殊的钥匙,塞进小雅手里,“看到那个通风口了吗?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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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小雅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恐惧。“我帮你争取时间!”苏晴用力甩开她的手,抄起墙角一根断裂的铁撬棍,“记住,别回头,往最深的地方跑!”
无脸孩童已经走到了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空洞里的摩擦声越来越响。苏晴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奶腥和腐烂的怪味。
她举起铁撬棍,朝着无脸孩童狠狠砸了过去。
“砰!”
撬棍砸在孩童的头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砸在了一块湿软的腐肉上。孩童的身体晃了晃,空洞里的摩擦声骤然停止。
下一秒,它猛地抬起头,空洞对准了苏晴,一股黑色的粘液从里面缓缓淌出来,滴落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嗬……”
它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突然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扑了过来,纤细的手指直取苏晴的眼睛。
苏晴侧身躲开,后背重重撞在玻璃柜上,一个标本瓶摔在地上,浑浊的液体溅了她一身,里面浸泡的肝脏滚落在脚边。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铁门被撞开了。
持铁钩的纱布人率先冲了进来,铁钩带着风声刺向无脸孩童。而孩童像是早有预料,灵活地往旁边一躲,铁钩狠狠扎进了墙壁。
更多的纱布人涌了进来,狭小的消毒室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战场。但它们的目标不是苏晴和小雅,而是那个无脸孩童。铁钩、手术刀、断骨……各种利器朝着孩童招呼过去,而孩童则像只诡异的蜘蛛,在人群(?)中穿梭躲避,时不时伸出细瘦的手指,精准地戳进某个纱布人的眼窝,将里面的东西硬生生抠出来。
纱布人的纱布被撕开,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和森白的骨头,有的甚至能看到蠕动的蛆虫。无脸孩童的婴儿服上沾满了黑红色的粘液,却依旧灵活得可怕。
“快走!”苏晴对着看呆的小雅嘶吼。
小雅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通风口。苏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松了口气,转身想找机会逃走,却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窝——那个持铁钩的纱布人不知何时转向了她,铁钩上挂着半块血淋淋的纱布,正缓缓抬起。
它的目标从孩童变成了她。
苏晴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她看到纱布人胸前的纱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块泛黄的铭牌,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两个字:
“母亲。”
原来如此。
这不是追捕,是一场扭曲的“亲子游戏”。而她和小雅,只是误入这场游戏的猎物。
铁钩带着破风声刺来,苏晴猛地矮身,铁钩擦着她的头皮过去,钩住了她一缕头发。
剧痛传来,她被拽得一个趔趄。纱布人(母亲)的力气大得惊人,正拖着她往黑暗里走。周围的纱布人也注意到了她,纷纷停下对孩童的攻击,缓缓围拢过来。
无脸孩童站在人群中间,空洞对准了她,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苏晴的手指摸到了口袋里那个快要熄灭的打火机。她看着围过来的纱布人,看着它们纱布下蠕动的肉须,突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摸出打火机,颤抖着按下了开关。
微弱的火苗再次亮起。
她没有去烧纱布人,而是将火苗凑向了自己被铁钩钩住的那缕头发。
“呼——”
头发瞬间被点燃,火苗顺着发丝往上窜,烧向纱布人的铁钩。纱布人似乎怕火,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松开了铁钩。
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苏晴转身扑向被撞开的铁门,冲出了消毒室。
身后传来母亲愤怒的嘶吼,还有无脸孩童那诡异的啼哭。
走廊里的血已经漫到了小腿,那些没来得及冲进消毒室的纱布人正堵在走廊尽头,手里的利器在红光下泛着冷光。
苏晴没有回头,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走廊另一侧的黑暗冲去。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也不知道小雅能不能逃出去。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跑。
跑到双腿断掉,跑到意识模糊,跑到……逃离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但她没跑几步,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掉进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窟窿里。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
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她听到头顶传来无脸孩童那细碎的、像是在笑的牙齿摩擦声。
这一次,她掉进的,又会是哪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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