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当王建国那沙哑、却又充满了全新力量的声音，在“传火”实验室内缓缓响起时，钱伯斯和张教授，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他们知道，自己，可能正在亲眼见证，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国家，数以亿计产业工人命运的……伟大时代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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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汉东新工业技术学院】，正式挂牌成立。
没有盛大的剪彩，没有媒体的喧嚣。
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京州高新区，一座，由旧厂房改造而成的园区内，向所有，被时代所抛弃的下岗工人们，敞开了，它那充满了未来与未知的大门。
第一批学员，只有不到五百人。
他们，大多都是像王建国一样，走投无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信将疑地，走进了这里。
当王建国，第一次，踏入那间，被命名为“未来教室”的巨大空间时。
他，再一次，被震撼了。
这里，没有黑板，没有课桌。
只有一个个，如同太空舱般，充满了科幻感的银白色“学习休眠仓”。
“各位师傅，请不要紧张。”
一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助教，正微笑着，对这些，脸上写满了局促与不安的“学生”们，进行着引导。
“这里，就是你们，未来三个月的教室。”
“你们，不需要，去死记硬背任何枯燥的理论。”
“你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相信，你们自己。”
王建国，在助教的帮助下，躺进了那个，冰冷的“太空舱”。
他，再一次，戴上了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Ar头盔。
下一秒，他眼前的世界，轰然改变！
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一比一复刻的、虚拟的“未来制造实验室”。
而那个，温和而又充满了智慧的声音，也再一次，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
“王建国师傅，欢迎回来。”
“我是您的专属Ai导师，‘夫子’。”
“根据您的个人特点，您的第一节课，是——‘刑天’动力臂液压系统，故障排查与维修。”---
学习，开始了。
但，过程，远比王建国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起初，他，步履维艰。
他，不习惯，在虚拟的世界里，用“意念”，去抓取那些，冰冷的虚拟工具。
他，更不习惯，自己那双，早已习惯了千分之一毫米误差的“神之手”，在虚拟的世界里，变得，笨拙，而又，迟钝。
第一天，在进行“液压管道拆卸”的模拟训练时，他，因为一个，极其微小的力道失误，导致了虚拟的“液压油”泄露。
虽然，这并不会造成任何真实的伤害。
但，当那，代表着“考核失败”的、刺眼的红色警报，在他面前响起时。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还是，瞬间，涨得通红！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王建国，汉东第一变速箱厂，首席技工！
竟然，连一个，最基础的“学徒工”的活，都干不好！
“王师傅，请不要灰心。”
“夫子”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充满了，人性化的鼓励。
“您的错误，并非来自于技术，而是来自于，您，尚未适应，虚拟世界的‘力反馈’系统。”
“根据我的计算，您只需要，进行，十七次，适应性训练，就可以，完美地，掌握它。”
“现在，让我们，再来一次。”
……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王建国，就如同，一个，最刻苦的学徒。
将自己，彻底地，沉浸在了，这个，由数据和光影，所构成的、全新的工业世界里。
他，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待在那个，冰冷的“太空舱”里。
他，在虚拟的世界里，将那台，结构复杂如同神之造物的“刑天”机器人，拆了，装，装了，又拆。
他，甚至比，设计它的工程师，都更了解，它身上，那数以十万计的、每一个零件的……脾气。而“夫子”Ai，也如同一个，最完美的、不知疲倦的老师。
它，将王建国那，三十年的、宝贵的“实践经验”，与，自己那，来自于“盘古之心”的、无穷的“理论知识”，进行了，完美的融合！
它，教会了王建国，如何去看懂，那些，他曾经，视若天书的电路图。
也教会了王建国，如何去理解，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冰冷的数据。
王建国，在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速度，疯狂地，蜕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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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第一阶段，模拟维修考核。
这是，决定所有学员，是否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学习的……毕业大考。
王建国，和他的四百多名“同学”，再一次，进入了那个，熟悉的虚拟实验室。
但这一次，气氛，却截然不同。
“各位学员，请注意。”
“夫子”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冰冷而又严肃。
“本次考核，你们将面对的，是一台，被随机植入了‘三重复合型’故障的‘刑天’机器人。”
“你们，需要在，三个小时之内，独立，完成，所有的故障排查，与，维修工作。”
“现在，考核，开始！”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那台，静默的、如同在等待着他检阅的钢铁巨人，眼中，没有了丝毫的，恐惧与抗拒。
只有，一种，属于一个顶级工匠的、绝对的……自信！
他，戴上Ar眼镜，拿起了虚拟的检测工具。
第一个故障，很简单，是动力臂的液压系统，出现了轻微的泄露。
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美地，修复了它。
第二个故障，是光学传感器的校准芯片，出现了数据紊乱。
他，按照“夫子”所教的，最标准的流程，不慌不忙地，进行了，软件的重置和校准。
同样，轻而易举。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始，排查第三个故障时。
他，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皱起了眉头。
不对……
不对劲！
虽然，系统显示，一切正常。
但是，他，却从那台“刑天”的动力核心，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只有，他们这种，和机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家伙，才能听出来的……杂音！
那声音，很轻，很细微。
就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琴弦，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夫子，”他，对着空气，沉声问道，“这台‘刑天’的A-3号传动轴，是不是有问题？”
“报告王师傅。”
“夫子”的声音，依旧冰冷。
“A-3号传动轴，所有数据，一切正常。”
“根据我的故障数据库显示，它，不存在，任何问题。”
“请您，继续，排查第三个，预设故障点。”
王建国，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那，代表着“绝对理性”和“无穷知识”的Ai导师。
又，听了听，自己心中，那个，来自于，三十年血与汗的、模糊的……直觉。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我，申请，手动超驰权限。”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要亲自，检查一下，那根传动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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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学员王建国，请求，手动超驰！该行为，将严重影响您的考核成绩！是否确认？”
“确认！”
实验室外，监控中心。
钱伯斯和张教授，正通过大屏幕，关注着这场，决定着“新工院”命运的考核。当他们，看到王建国那，近乎于“违规”的、固执的行为时。
钱伯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唉，还是，不行啊。”
他，摇了摇头。
“经验主义，终究，还是战胜不了，科学的数据。”
然而，一旁的张教授，却死死地，盯着屏幕，眼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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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里。
王建国，在无视了“夫子”的数次警告之后，终于，拿到了，那根，被他怀疑的A-3号传动轴。
他，将它，放在了虚拟的工作台上。
他，没有用任何，高科技的检测设备。
他，只是，用自己那双，早已，与机械，融为一体的……虚拟的大手，在那根，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传动轴上，缓缓地，抚摸着。
一遍，又一遍。
终于！
在他的指尖，划过，传动轴，最中间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焊接点时！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只有，千分之一毫米的……凹陷！
“找到了！”
他，立刻，调出了，虚拟的“超高倍率显微镜”！
当他，将那个焊接点，放大了数万倍之后！
一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隐藏在，焊缝最深处的……微小裂纹！
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因为，极其罕见的“金属疲劳”，而产生的、任何，常规的扫描设备，都无法检测出来的……致命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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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建国，将这份，由他，用自己的“直觉”，所发现的“致命缺陷”报告，上传给“夫子”时。
那个，冰冷的Ai，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史无前例的……沉默。紧接着！
一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刺眼的、代表着“最高级别安全警报”的红色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虚拟实验室！
“夫子”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没有了丝毫的，冰冷与机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无上敬意的、人性化的颤抖！
“……警报！警报！”
“根据学员王建国，所提交的，未知故障模型，进行，超算推演……”
“……推演，完成！”
“结论：如果，该‘微小裂纹’，未被发现。那么，这台‘刑天’机器人，将在，连续高强度工作72小时后，因，传动轴，瞬间断裂，而导致，核心动力系统，彻底崩溃！引发，灾难性的……A级，安全事故！”
“……王……王师傅……”
“夫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学生，对老师的……尊称。
“您……您的‘经验’，为我的故障数据库，补充了，价值，无法估量的……**‘人类直觉’**模块。”
“感谢您。”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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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师”那两个字，从Ai的口中，缓缓吐出时。
监控中心里，钱伯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因为，拯救了一场“虚拟”的灾难，而缓缓地，挺直了自己，那，早已佝偻了半生的脊梁的……老工人。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审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震撼，与，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赵峰，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用机器，去“取代”人！
他，是要，用机器，去“武装”人！
他，是要，将“经验”，这个，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与，“效率”，这个，新时代，最锋利的武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从而，创造出一个，真正，无可匹敌的……工业，新物种！
而王建国，则静静地，站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
他，看着自己，那双，虚拟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大手。
那，属于一个旧时代的、最后的尊严，与，一个新时代的、无穷的希望，在这一刻，于他的身上，达成了，最完美的……和解。
他的眼中，那早已熄灭了的光，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
当“老师”那两个字，从“夫子”Ai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中，缓缓吐出时。
“传火”实验室内，那片，因为王建国那近乎“违规”的固执，而一度变得有些尴尬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震撼！
钱伯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因为，拯救了一场“虚拟”的灾难，而缓缓地，挺直了自己，那，早已佝偻了半生的脊梁的……老工人。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审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赵峰，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用机器，去“取代”人！
他，是要，用机器，去**“武装”**人！
他，是要，将“经验”，这个，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与，“效率”，这个，新时代，最锋利的武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从而，创造出一个，真正，无可匹敌的……
工业，新物种！
而张教授，则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死死地，抓住了身旁，高育良的手臂，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看到了吗？！高书记！你看到了吗？！”
“这……这才是，真正的，教育！”
“这，才是，我们，追求了数千年的、‘因材施教’的……终极形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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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成功了。他，用一种，连Ai都无法预料的方式，证明了，自己，那，被时代所淘汰的“手艺”之中，所蕴含的……不朽的价值。
这个，充满了戏剧性的“小转折”，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新工院”那，本已摇摇欲坠的躯体！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汉东！
那些，原本，对“新工院”，充满了质疑和不信任的下岗工人们，第一次，从王建国这个，与他们，拥有着同样身份的“老伙计”身上，看到了一丝，真正的、可以被触摸到的……希望！
“新工院”的报名处，在一夜之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而赵峰，也终于，从那场，几乎将他压垮的舆论风暴中，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是，他知道。
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王建国的成功，只是，一个，孤独的盆景。
而他要的，是，一片，足以，覆盖整个汉东的……茂密的森林！
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足以，让所有，还在观望的、摇摆的力量，都，再也无法提出任何质疑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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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省委大院。
赵峰，没有等待任何人。
他，主动地，敲响了，常务副省长钱伯斯的，办公室大门。
“钱省长。”
赵峰看着眼前这个，一夜未眠，眼中，同样布满了血丝和震撼的“对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昨天的测试，您，都看到了。”
“一个王建国的成功，或许，是偶然。”
“但是，我相信，我们汉东，还有，千千万万个，比王建国，更优秀的‘王建国’。”
钱伯斯，看着他，许久，许久。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峰同志，我承认，你，又一次，让我，看到了，我无法想象的未来。”
“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充满了，一个政治家，独有的审慎与冷静，“一个盆景，是无法，变成森林的。”“三百万人的再就业，这背后，所需要的资源、时间和精力，是一个，我们汉东省，根本无法独立承受的……天文数字！”
“我，依旧，不能同意，在没有，看到，一个，可行的、大规模的推广方案之前，就，为你那个，疯狂的‘盘古工业’，亮绿灯。”
赵峰，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智珠在握的从容。
“我，理解。”
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您，一起，把这个‘盆景’，变成‘森林’。”
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轻轻地，放在了钱伯斯的面前。
那是一份，由省政府办公厅，刚刚才拟好的……新闻发布会，流程草案。
钱伯斯，看着那份草案，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还要开记者会？！”
“是的。”
赵峰的眼中，闪烁着，如同猎人般，充满了算计的光芒。
“而且，这一次，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坐到那个，主席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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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汉东省民大会堂。
一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盛大、也更加引人瞩目的新闻发布会，仓促，而又，隆重地，召开了。
全球，所有，还在关注着“汉东失业危机”的媒体，都以最快的速度，涌入了这里。
他们，都想知道，那个，年轻的“科技巫师”，在经历了，那场堪称神迹的“技术展示”之后，又将，抛出一个，什么样的惊天计划。
当赵峰，与，他一直以来的“对手”——钱伯斯，并肩，走上主席台时。
台下，所有的闪光灯，瞬间，如同被引爆的星辰，疯狂地，闪烁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将有，大事发生！
赵峰，没有说任何废话。
他，只是，将“未来教室”里，那段，关于王建国的、充满了传奇色彩的“逆袭”录像，当着全世界的面，完整地，播放了一遍。
然后，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震撼与不敢置信的脸，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一个人的成功，并不足以，打消所有人的疑虑。”“我也知道，钱省长，和在座的各位，对于，我们，是否真的有能力，将这三百万产业工人，都培养成，新时代的‘灰领’人才，依旧，心存担忧。”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钱伯斯。
他的眼中，燃起了一股，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的、滔天的火焰！
“所以，今天，在这里。”
“我，想和钱省长，也和在座的，所有，关心着汉东未来的朋友们，立下一个……赌约！”
轰！！！
赌约？！
整个会场，彻底炸了！
所有记者，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将手中的镜头和话筒，对准了主席台上，那两个，代表着汉东省，新旧两派最高权力的人物！
就连钱伯斯，也彻底懵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赵峰，竟然会，当着全世界的面，向他，发起，如此突然的、近乎于羞辱的……挑战！
赵峰，却没有给他，任何，思考和拒绝的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他，对着所有镜头，也仿佛，是在对着，全世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语气，宣告着，他的赌注！
“我，赵峰，在此，立誓！”
“从今天起，一年之内！”
“如果，我们‘汉东新工业技术学院’，第一批，所有毕业的学员，他们的，平均薪资！”
“无法，超过，他们失业之前的……两倍！”
“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重重地，压了下来！
“……将主动，向省委，向京城最高层，提请，撤销，我，自己，所有的，职务！”
“并且，永久地，退出，汉东政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