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中守护

阴阳秘境开启前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云巅书院。岑墨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古松，眉心莲花印记微微发烫——赤璃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劲。

"赤璃？"岑墨转身看向床榻。红发魔君蜷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撮乱糟糟的红发，整个人裹得像只蚕蛹。

没有回应。

岑墨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角。赤璃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浅薄。伸手一探，额头滚烫得吓人。

"发烧了？"岑墨皱眉。魔族体质强健，按理说不该像凡人一样生病。除非...

他小心地解开赤璃的衣领，果然看到胸口处蔓延着蛛网般的暗红纹路——焚心劫的后遗症。前几日决赛中强行吸收九幽魔焰的伤害，加上这几日准备秘境探索的劳累，终于让这具身体撑到了极限。

"唔..."赤璃微微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岑墨？"

"你发烧了。"岑墨帮他拢好衣襟，"我去找医修。"

"不要仙界的..."赤璃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魔族体质排斥仙药...找瑾清烟..."

话音刚落，他又昏睡过去，掌心却仍紧紧攥着岑墨的手腕，像是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岑墨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快步走向院门。刚推开门，寒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远处雷光闪烁，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这种天气去找瑾清烟显然不现实，况且自从同心契缔结后，那位魔族公主怕是恨透了他。

思忖片刻，岑墨转身去了东厢房的书柜前。那里存放着他从仙界带来的几本医书，或许能找到应对之策。

烛光下，他快速翻阅着《仙界百草纲目》《异族体质考》等典籍，最终在一本破旧的《仙魔医理辨》中找到相关记载："魔皇血脉，性烈而燥，畏寒惧湿。若遇高热不退，当以寒潭水辅以..."

后面几页竟然被撕掉了！岑墨气得差点把书摔在地上。这种关键时刻，偏偏缺少最关键的信息！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岑墨回到床前，发现赤璃的情况更糟了——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牙齿不住打颤，可皮肤却烫得吓人，眉心的莲花印记也黯淡无光。

"冷..."赤璃在昏迷中呢喃，"好冷..."

岑墨摸了摸他的手脚，果然冰凉如铁。这种外冷内热的症状，分明是魔气逆行的征兆！若不及时处理，轻则修为大损，重则焚心而亡。

没有时间犹豫了。岑墨脱下外袍躺上床，将赤璃紧紧搂入怀中，同时运转体内仙力，使其如涓涓细流般透过相贴的肌肤传入对方体内。

这是极其冒险的做法。仙魔力量本就相克，直接灌输无异于引火烧身。但此刻的岑墨顾不得那么多了——同心契既已缔结，赤璃的痛就是他的痛，赤璃的险就是他的险。

仙力入体的瞬间，赤璃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岑墨心疼得不行，却不敢停下，只能一边继续输送仙力，一边轻拍他的后背："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渐渐地，赤璃的颤抖平息下来。岑墨的仙力如同冰雪消融于烈火，虽不能根治高热，却暂时平衡了紊乱的魔气。赤璃的呼吸变得平稳，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甚至无意识地在岑墨颈窝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

岑墨松了口气，却不敢停止仙力输送。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赤璃躺得更舒服些，自己则靠在床头，准备彻夜守护。

雨声淅沥，烛影摇红。岑墨望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心中泛起无限柔情。那簇总是活力四射的红发此刻软塌塌地贴在额前，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因高热而干燥起皮，却依然倔强地微微嘟着，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岑墨自己也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睛时，院门突然被敲响！

"岑墨仙君？你在吗？"是洛凝雪的声音。

岑墨轻轻将赤璃放平，蹑手蹑脚地去开门。洛凝雪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怀里抱着个包裹。她的裙摆和绣鞋已经湿透，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

"洛仙子？"岑墨惊讶地侧身让她进屋，"这么晚有事？"

洛凝雪收起雨伞，目光扫向里屋："赤璃魔君病了？"

"你怎么知道？"

"玄晔看见你急匆匆地去藏书楼找医书，猜测可能有人生病。"洛凝雪将包裹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的几个瓷瓶，"我带了些药材，或许用得上。"

岑墨心头一暖。在这种天气专程送药，这份情谊实在难得："多谢。但他这是魔气逆行，仙药恐怕..."

"不是普通仙药。"洛凝雪打开一个青瓷小瓶，里面是几粒晶莹剔透的丹丸，"这是'玄冰丹'，用极北寒玉炼制，不含仙灵之气，魔族也可服用。"

岑墨接过药瓶，只觉入手冰凉，连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这太珍贵了..."

"救人要紧。"洛凝雪浅浅一笑，"我猜你也不会去找瑾清烟。"

确实。岑墨感激地点头，拿着药回到床前。赤璃仍在昏睡，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岑墨小心地扶起他，将一粒玄冰丹送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赤璃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几分。岑墨松了口气，回头对洛凝雪道："见效了，真是..."

话未说完，赤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红转白，周身冒出丝丝寒气！

"怎么回事？"岑墨大惊，连忙探查他的脉象——玄冰丹的寒气竟然与体内残存的仙力产生了冲突，导致经脉痉挛！

"是我的错。"岑墨懊悔不已，"我之前给他输了仙力..."

洛凝雪快步上前，把住赤璃的另一只手腕："冰火相冲！必须立刻调和！"她从包裹中又取出一个赤红色的小瓶，"这是'炎阳散'，本用于中和寒毒，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岑墨接过药粉，犹豫了一瞬。两种药性相反的药物同时使用风险极大，但眼下别无选择。他小心地将少量炎阳散溶于水，扶起赤璃慢慢喂下。

令人惊喜的是，赤璃的状况很快稳定下来。玄冰丹的寒气与炎阳散的热力相互中和，恰好平衡了体内紊乱的魔气。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有效！"岑墨如释重负，向洛凝雪投去感激的目光，"多亏了你。"

洛凝雪摇摇头："是你们运气好。"她收拾好剩余的药品，"我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准备你们进秘境的事宜。"

送走洛凝雪后，岑墨回到床前，发现赤璃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迷茫地环顾四周。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发烧昏迷。"岑墨倒了杯温水扶他喝下，"现在感觉如何？"

赤璃试着动了动四肢："好多了，就是没力气..."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岑墨的手，"明天就要进秘境了，我这样会不会..."

"别担心。"岑墨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清虚子说了，秘境入口会开放三天。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进去。"

赤璃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岑墨苍白的脸色和眉心的黯淡："你...是不是给我输仙力了？"

岑墨没有否认："只是暂时的应急措施。"

"傻子！"赤璃突然红了眼眶，"仙力入体对魔族伤害多大你不知道吗？万一引起反噬..."

"但你没事了，不是吗？"岑墨微笑着打断他，"值得。"

赤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抱住了岑墨。两颗心隔着胸膛相贴，通过同心契的连接共鸣着同样的频率。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赤璃的烧退了大半，只是还有些虚弱。岑墨正在厨房熬粥，院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

"赤璃哥哥！"瑾清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魔族侍卫，"你没事吧？我听说你病了！"

岑墨皱眉拦住她："他刚退烧，需要休息。"

瑾清烟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开！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勾引赤璃哥哥缔结什么破契约，他怎么会..."

"清烟！"赤璃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别闹。"

紫衣少女立刻换了副表情，推开岑墨冲进卧室："赤璃哥哥！我带了魔医来，还有父王赐的'九转还魂丹'！"

岑墨跟进去，看到一位黑袍老者正在为赤璃诊脉，瑾清烟则献宝似的捧着一个金灿灿的盒子。

"只是小风寒，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赤璃无奈地说，却在对上岑墨视线时心虚地移开目光。

魔医诊完脉，捋须道："殿下这是魔气逆行，兼有外力侵入之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岑墨一眼，"需以魔皇血为引，配合'九幽地火'调理三日。"

三日？那岂不是要错过秘境开启的时间？赤璃立刻摇头："不行，我今天就要..."

"胡闹！"魔医厉声打断，"若不顾调养强行运功，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魔火焚心！"

瑾清烟闻言，立刻命令侍卫："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轿子接殿下回魔宫！"

"我不回去！"赤璃倔强地坐起身，"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赤璃哥哥！"瑾清烟急得直跺脚，"你这是被谁灌了迷魂汤？为了一个仙界之人连命都不要了？"

眼看争执升级，岑墨默默退出房间。这是赤璃的家务事，他不便插手。刚走到院中，背后突然传来瑾清烟的声音：

"站住！"

岑墨转身，只见紫衣少女气势汹汹地走来，眼中燃烧着怒火："都是你！自从遇到你，赤璃哥哥就像变了个人！以前他虽然贪玩，但从不会违抗魔尊大人的命令，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岑墨没有反驳。某种程度上，瑾清烟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他，赤璃现在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魔界皇子，不会陷入两界夹缝，更不会屡次受伤。

"你知道魔皇血脉有多珍贵吗？"瑾清烟继续质问，"若是赤璃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我不会让他有事。"岑墨平静地说，"同心契在，我死他活。"

这句话让瑾清烟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屋里突然爆发的争吵声打断。

"我说了不回去！"赤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意，"你们再逼我，我就..."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岑墨心头一紧，顾不上礼节冲回屋内，只见赤璃伏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赤璃！"岑墨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同时运转同心契的力量帮他稳定魔气。

魔医见状，连忙取出一枚黑色丹药："快服下！"

赤璃却推开他的手，虚弱但坚定地摇头："我...只要岑墨..."

瑾清烟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她咬了咬嘴唇，突然转身对侍卫们下令："你们都出去！"

待众人退下后，她走到床前，将那个金盒子塞到岑墨手里："九转还魂丹，每日一粒，连服三日。"顿了顿，又补充道，"用魔焰化开，以血为引。"

岑墨惊讶地看着她："你..."

"别误会！"瑾清烟别过脸，"我只是...不想看赤璃哥哥受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屋内恢复安静，只剩下赤璃微弱的喘息声。岑墨打开金盒，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的黑色丹丸，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丫头..."赤璃虚弱地笑了笑，"嘴上不饶人，心倒是软的。"

岑墨取出一粒丹药，按照瑾清烟说的方法，用赤璃的魔焰将其化开，然后咬破自己的指尖，滴入一滴鲜血。药液瞬间变成金红色，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喝吧。"岑墨扶起赤璃，小心地喂他服下。

药效立竿见影。赤璃的脸色很快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变得顺畅。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靠在岑墨肩上："清烟说得没错，我确实变了很多..."

"后悔吗？"岑墨轻声问。

赤璃抬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岑墨心头涌起无限暖意。他低头吻了吻赤璃的额头："睡吧，我守着你。"

接下来的两天，岑墨寸步不离地照顾赤璃。九转还魂丹果然神奇，配合同心契的力量，赤璃的恢复速度远超魔医预期。到第三天清晨，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魔力尚未完全恢复。

"我觉得可以进秘境了。"赤璃活动着手脚，"再拖下去入口就要关闭了。"

岑墨有些担忧："你的身体..."

"没事！"赤璃拍拍胸脯，"魔族体质强悍着呢！再说了..."他凑近岑墨耳边，热气拂过耳廓，"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这亲昵的小动作让岑墨耳根发热。他知道赤璃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改变，只好妥协："那至少等洛仙子来复查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院门被轻轻叩响，洛凝雪带着药箱如约而至。她为赤璃做了详细检查，最终点头认可："恢复得不错，可以适当活动了。"

"太好了！"赤璃欢呼一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被岑墨眼疾手快地按住。

洛凝雪掩唇轻笑，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我特制的'益气散'，进入秘境后每日一服，可助快速恢复。"

赤璃接过药包，难得诚恳地道谢："洛仙子，这次多亏你了。"

"不必客气。"洛凝雪浅浅一笑，"你们...多保重。"

送走洛凝雪后，两人开始为秘境之行做最后准备。赤璃翻箱倒柜地找出各种可能用上的小物件，岑墨则仔细检查着随身法器。就在忙碌间，院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玄晔和清虚子。

"明日辰时，秘境开启。"清虚子捋着长须说，"你们准备好了吗？"

赤璃拍拍鼓鼓囊囊的行囊："万事俱备！"

清虚子笑着摇头："秘境之中凶险难料，光靠这些可不够。"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朴的地图，"这是历代探索者绘制的秘境路线，虽不完整，但总比没有强。"

岑墨郑重接过地图："多谢院长。"

"不必谢我。"清虚子意味深长地说，"只盼你们能寻得阴阳双尊的真正传承，为两界谋一条新路。"

玄晔则递给岑墨一枚玉简："若有紧急情况，捏碎它。虽然秘境隔绝传讯，但这枚玉简与我的本命剑相连，或能感应一二。"

一切交代妥当，两位长者告辞离去。夜幕降临，岑墨和赤璃早早歇下，为明天的冒险养精蓄锐。

然而睡到半夜，岑墨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睁眼一看，赤璃正蜷缩在床角，双手抱膝，浑身发抖。

"又难受了？"岑墨立刻起身点亮灯盏。

赤璃摇摇头，却把脸埋得更深。岑墨强行抬起他的下巴，只见那张总是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满是泪痕。

"怎么了？"岑墨心头一紧，"哪里疼？"

"不...不是..."赤璃抽噎着说，"我...我梦到你为了救我，死...死了..."

原来是做噩梦了。岑墨松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轻拍后背："梦都是反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赤璃抓紧他的衣襟，"万一秘境里真的遇到危险，你又要逞强..."

岑墨吻了吻他的发顶："有你在，我不会有事。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同生共死。"

赤璃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在月光下如琥珀般透亮："拉钩。"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岑墨莞尔。他伸出小指，与赤璃的勾在一起："拉钩。"

两根小指紧紧相缠，如同他们的命运，再也无法分开。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静静见证着这个简单而庄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