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常棣树
“什么?!”
铮陵王的声音带着八分气上心头,两份不可置信。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萧羽骞,连带着声音也颤抖,
“你你你你,萧良和赵氏都这样算计你了,连圣上都知晓了你们家宅不和的事情,你居然还在这里想着兄弟情谊?你可真的是脑子有毛病了?”
萧羽骞叹出一口气,眼神看着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思绪被拉的久远——
“珩之,父亲这一辈子,愧对你母亲与你兄弟,你切记着,若是父亲有朝一日遭遇不测,日后不在了,你一定、一定要倾尽全力的对你母亲和幺弟好,替为父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那时的月亮也如同今日一般,大而明亮,父亲布满厚茧的双手紧紧握着他,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看到父亲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因而父亲离去的这么些年,纵使他已经成为了朝廷内新的从一品镖骑大将军,却也依旧不曾同母亲与萧良分家,就是为着父亲的这些嘱托。
看着面前的萧羽骞思绪飘向远方,铮陵王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喂!怎的不说话了!”
回忆中止,萧羽骞慢慢转过身,他的语调悲凉,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过兄弟。’”
垂头苦笑一声,他抬起头与铮陵王对视,
“萧良终归是我的兄弟,父亲愧对于他的,总得我来偿还。”
萧羽骞这句话说的心酸,引得铮陵王一瞬间动容,转念恢复清醒,他上前走一步,语调严肃,
“这么多年了,该过去的事情也早就过去了,况且,当时赵氏生下萧良的时候,你同萧将军还在边关境内,怎么能舍下众多将士,回府内陪伴妻儿呢?”
双手慢慢无意识的抚摸着腰间的羊脂玉佩,萧羽骞的声音带着些朦胧,
“父亲说‘将在外,家眷不得离京’,他抛下了母亲,却将我带去了战场。”
“当年的事,萧将军一定有苦衷……”
“好了。”
萧羽骞的声音果决,瞬间打断了铮陵王还未说完的话语。
“臣心意已决,谢铮陵王感怀,臣的家事,臣自有分寸。”
看着萧羽骞又换上了这一副臭脸子,铮陵王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摇了摇头,话语无奈。
“罢了罢了。你自己决定罢。”
“谢铮陵王。”
晚风吹的寒凉,青鸾阁内上下安静。
萧羽骞晚间宴席上饮了些酒,方才商议事情时不觉得,现如今回到府内,竟突然发觉额角顿顿,疼得有些厉害。
叹了口气,他慢慢的挪着脚步走进府内。
程鹏站在一侧,看着萧羽骞带着些醉意的状态,心中不甚担心。
晕晕乎乎的推开正殿房门,萧羽骞的脚步猛然顿住。
烛光绰绰约约的摇着,点燃的亮光下坐着一个枕着臂膀睡着的姑娘。
姑娘手中拿着丝线,脸颊下面衬着毛绒布料,整个人显得更加柔软温顺。
萧羽骞心中像是塌陷了一块,慢慢走上前,他的双手颤抖着抚摸上姑娘的脸颊。
站在一旁的程鹏看到这样景象,默默退后,轻声关上了正殿房门。
“沛淳?”
萧羽骞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沛淳沉睡中的梦境般,轻声细语的呼喊着。
沛淳皱了皱眉头,红润的嘴唇说出了什么话语,声音像小猫一样,萧羽骞听的不是很清楚。
慢慢凑近了些,他的耳朵慢慢贴在沛淳的唇边,想要仔细研究沛淳究竟说了什么梦话。
耳朵刚一贴紧,沛淳就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竟猛地转过头,换了个方向。
萧羽骞愣怔在原地,心神都荡漾起来。
方才沛淳的嘴唇,无意间贴过他的耳垂,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紧。
喉结上下滚动,他慢慢退开了身子。
也许是方才睡的太过香甜,萧羽钱看到了沛淳脸上印出来的红印子,更加衬的眼前的姑娘灵动可爱。
带着厚茧的指肚慢慢抚摸上沛淳方才呓语的红唇,力道加重,萧羽骞眼神中的欲望呼之欲出。
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一般,方才还睡的香甜的姑娘从嗓子中泻出一声轻哼,
“唔——”
舌尖伸出,舔过萧羽骞粗粝的指尖。
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朦胧一瞬,沛淳像是被面前放大的面孔吓到一半,猛地惊呼一声,
“啊!”
“嘘——”
萧羽骞的食指抵在沛淳的唇舌上,声音带着暗哑。
“莫怕,是我。”
像是终于放下心一般,沛淳歇心的吐出一口气。
向后撤了撤身子,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萧羽骞,
“大少爷,怎的现在才回府?”
“有些事情耽搁了。”
萧羽骞的声音顿了顿,他眼神落在姑娘方才睡觉,在脸上压出的印子上,轻声询问,
“你呢?怎的睡在这里?”
脸上泛起娇羞之色,沛淳慢慢的将手放在身后,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出,
“妾身……在绣衣裳……”
“什么活儿让你从早到晚,不眠不休的赶?”
萧羽骞的手放到毛茸茸的衣衫上,不由分说的
一把揪出,
“我看看……”
“诶!大少爷您别——”
沛淳的话音还没落,萧羽骞便看到了这件银灰色的棉布衣衫。
衣衫的领子和袖口用狐毛缝制,正应当是冬季穿的设计。身上的布料中绣着一片片生动逼真的,正在飘动着的羽毛。
青云腾飞其中,羽毛平步上升。
眼眶变得酸热起来,萧羽骞吸了吸鼻子。
“这是为我缝制的吗?”
沛淳有些娇羞,双手慢慢绞着丝帕,语气还带着些生硬,
“还,还未曾缝制好呢……”
轻轻的将衣衫放置在桌子上,萧羽骞将面前鲜少柔软的沛淳揽入怀中,
“沛淳,谢谢你,我很喜欢。”
刚一靠近,沛淳便闻到了萧羽骞身上的酒气。
她像小兔子一般,皱着鼻子仔细在萧羽骞肩颈处嗅了嗅,皱着眉头开口,
“大少爷,您饮酒了?”
身形一顿,萧羽骞在沛淳身上拱了拱,语调温柔,
“宫宴之上,我没办法推脱,便小酌了几杯,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