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多照拂
微风沉醉，风声作响。
沛淳向来不招宁嬷嬷喜欢，因而入府这么多年出去的次数少之又少。
如今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商贩叫喊吆喝，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心中泛起些久违的自由之感。
整个人神清气爽，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逃离将军府的想法。
呼吸均匀，她的唇边慢慢掀起笑意。
“姑娘，前面便是府内向来购置丝线布匹的地界儿。”
全儿的话从旁边传出，沛淳慢慢从自己的沉思中脱离出来。定睛朝前看了看，立着的匾额大写，
“——白越坊。”
坊内人来人往，瞧着便是生意兴隆的买卖。
沛淳慢慢走上前，外头挂着的红绸布匹做工精细，织脚紧密，一看便是好功法。
心中的欢愉之感愈发强烈，想着方才，若不是章临呈替她解了围，指点她出府购置丝线布匹，想必她出府前也是瞧不见这样的热闹场景的，更别提能亲手摸到这样柔软华贵的绸缎。
转过身，她看向全儿的神色中都带着感激。
“劳烦你特地出府陪我走一趟。”
“姑娘这话便生分了，我跟着您便是，不过是指个路的功夫，正好我也能偷得半日闲。”
全儿是个机灵的，几句话便逗的沛淳不自主的笑出声。
两人在白越坊内仔细的挑选着布匹，来来回回，有说有笑。
谁都不曾注意到，对面马车上，一个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慢慢掀开了帘子。
眸光中泛起寒光，喉结上下滚动。
“将军，我们走吗？”
前面响起侍从的询问，萧羽骞慢慢放下帘子。
语调寒凉，程鹏听到他说，
“回府。”
“将军，铮陵王还在王府内等您，您……”
额角突突的跳，萧羽骞像是浑身被火苗点起来，胸口中一团怒火却无从发泄。
长叹出一口气，他用力的捏了捏鼻梁，语调中带着烦闷。
“罢了，去王府。”
周遭的嬉笑声像是同萧羽骞不在一个世界，乍耳的声音让萧羽骞觉得沛淳同那个侍从欢快畅聊的画面就在眼前。
拳头紧紧攥在一起，萧羽骞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大力不顾情面的捏住。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他还是走到了王爷府。
将军府内。
三夫人的肚子愈发大起来，先前做出来的衣服，竟全部穿不上身。
宁嬷嬷吩咐着沛淳赶制出三夫人这些日子要紧的衣裳，说是过些日子三夫人随着大娘子朝圣，须得赶制出一身华丽却不失低调的长裙。
沛淳眉头紧紧皱起，她如今手头上的活儿太多，不仅有崔夫人吩咐下的丝绸织物包裹，还有高氏这边加紧赶制的朝圣衣裳。
与宁嬷嬷对视，她有些无奈的询问三夫人这衣裳是什么时候需要。
“一月后，三夫人便会着人来取。”
一月加紧赶制一件衣裳，只有她一人做这样的工程，想要完成，除非日夜不眠不休。
依着她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一定是不能当着三夫人的面儿，驳斥三夫人的请求。
——唯有一计。
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上前一步请求着宁嬷嬷。
“嬷嬷，一月的时间太短，你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就算奴婢整日整夜的工作，也未必能完成。况且三夫人要求的衣裳一定是要华贵精细，奴婢恐怕——”
看着沛淳这样鬼精明的样子，宁嬷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计策是三夫人故意提出的，为的就是试探出沛淳这些时日究竟在做什么。
可沛淳这样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顺着他们预期的方向走。
宁嬷嬷心中戚戚，从前的沛淳唯唯诺诺，一向谨小慎微，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在懦弱的性格中包含了锋芒与尖锐。
尽管心中存疑，但她也还是依照着三夫人的安排，狠戾的训斥了沛淳，严格的告诉她，莫要自作主张，定要按着三夫人的规矩按时交工。
沛淳的神色算不上好，带着些愁苦的面容皱在一起，满脸苦闷的回到了厢房。
厢房中正是绣娘们休息的时候，大家排排坐在一起，正嬉笑打闹的互相交谈着，看见沛淳进来，都一瞬间噤了声。
沛淳早已习以为常，她的性格不算讨喜，从前是太过怯懦，一直加入不了她们的交谈队伍。
现如今是锋芒太过，在府内担着些不好的名声，还时常卷入纷争，大家也不愿与他亲近，沾染上一身是非。
她独自回到自己的位子，刚抚弄平整了有些褶皱的床褥，便听到绣衣坊内年岁最长的绣娘生夏踌躇着对她说，
“沛淳，方才——内务处来人，说是让你趁着空闲时间，去内务处一趟，章掌事有事要同你商榷。”
“好，我知道了，多谢生夏姐。”
沛淳客气的向生夏道了谢，忽视众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矩步矩行的离开了厢房。
绣衣坊的门外，全儿正站在树下等着，瞧见沛淳出来，眼神里沾上喜悦。
“沛淳姑娘！”
“全儿？”
沛淳心下有些疑惑，她方才刚同全儿分开，不知道这阵子他前来又是有甚么事情。
全儿垂下脸，声音带着些羞涩，
“姑娘的手受伤了，章掌事特地让我给姑娘带来些去红肿，化瘀血的膏药，姑娘若是不嫌弃，大可先用上。”
“章掌事让你带来的吗？”
沛淳有些不相信，她皱着眉头反问，语气中不自主的带着些冷漠。
“是的，姑娘。”
全儿的表情虽带着些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语却诚恳。
沛淳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全儿送来这药膏是别有用心或者刻意为之，只是全儿的表情太过于羞涩，弄的沛淳心中有些愣瞪。
她带着歉意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宛然回绝。
“全儿，劳烦你送这一趟，当真是辛苦了。”
“只是——”
话音顿了顿，她语气中带着抱歉，
“只是，还请你帮忙转告章管事，我近些日子一直承蒙他的关照，帮的忙太多，反而弄的我无以为报。至于这个药膏——实属贵重。我的手没事儿，多谢章管事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