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处理

索伊关上门，把窥视的目光全部隔离，他背靠在墙上，手捂着嘴巴，咳咳咳，连着几个沉闷的咳嗽。

伸出手掌，上面是一抹殷红。这是他的病，长期食用未经处理过的有毒作物，对内脏有极大的损害，夜城啊，什么时候才能不对生命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说来好笑，他的身手几乎不是在战斗中形成的，很显然，跟一群秃鹫抢夺腐肉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他一般是去城外采集作物或者偷窃猎物。

在这期间，他遇到过各种形形色色的魔兽，报丧鸟，黑蜂，暴熊，剑齿虎，地蟒，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去他们的领地偷窃东西，然后被追得屁滚尿流的情况。

就在这段时间内，他的速度和隐匿能力大幅度提高，从原本的一经过领地就会被它们通过气味发现，到现在可以碰运气狩猎报丧鸟。

夜城的黑暗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恐惧和死亡的象征，但是对他而言，这是天然的保护色，当一个人彻底融入某种环境，那么哪怕是实力差距极大，猎物和猎手的身份也会互换。

他并不相信那群家伙会轻易放弃，所以需要提早准备了。

炉火摇曳，照得他的神情忽明忽暗，这或许也是他内心的折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跨越能力者这道门槛，依旧是蝼蚁。

最初，他也在幻想自己是天命之子，能够轻易提升实力，走到更远的地方，可惜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在这片大地上艰难求生的普通人，只是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一些。

伊莎贝拉被外面的动静吓到了，她支撑着勉强立起，眼睛里闪烁着惊慌，声音微颤，询问着索伊：“哥哥，发生什么事了？”索伊来到她的身边，轻声安抚：“没关系的，一些不开眼的混混，我会解决。”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伊莎贝拉的担心逐渐消退了，她放心地靠在索伊的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那股踏实的律动。

安抚好伊莎贝拉，索伊回忆保罗和他身边的那群人，首先，他们在这里吃瘪，暂时是不会再来找麻烦的。同时索伊和他们结下的仇怨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

要么，自己率先出手，将麻烦扼杀在萌芽中，要么就要被动防守他们。两者之间索伊权衡了一下，还是先准备好应对的陷阱吧。

索伊的陷阱布置技巧不算熟练，不过对于光线的运用让他的陷阱更加隐秘，更加致命，比如触发式的弩箭，隐没在某个光线昏暗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的陷阱技术之所以没有提高，是因为材料有限，普通的材料根本无法对魔兽有有效的杀伤或者束缚效果，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只能对人类和小型动物有效，而机敏的小型生物过于谨慎，所以最终只能留给人类了。

索伊找来绳子，将一根滚木卡住，然后用干草遮掩，实际上这么大的东西想不被发现都难，他的目的也不是陷阱偷袭，而是明谋：我就把东西放在这里了，你要是敢过来，就要想想这玩意是怎么触发了。准备好这些东西也耗费了一些时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也需要了解威斯特罗他们的情况，他可不是保罗那种软蛋，在几年前就用拳头打出了名气，更何况他已经突破到一阶了，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但是，保罗在他这里吃瘪，出于自尊，很可能自己在暗中谋划而不会选择告诉威斯特罗，这里就有了可以操作的地方，比如，保罗喝醉了酒，从楼上坠落，身体“恰巧”被某根树枝穿透；又比如，保罗死于仇家暗算，等等。

这一片建筑都是低矮的，索伊更习惯于从上方行动，因为谁也不知道某个转角处的阴影里会有什么。他在一连串的屋顶上行走，偶尔会通过漏洞看到下方屋子的摆设的一瞥。

附近最受欢迎的是一家酒馆，售卖着劣质乌薯酒，这种能够麻痹神经的东西很受欢迎，同时那也是附近势力交汇的地方。

没有谁会放心进入陌生人的领地，也没有人会放任他人进入自己的地盘，他们都需要一个有保障的，公平的交换信息的地方，而这家酒馆背后依托着关系，能够在这里开着，做着售卖酒水这样的暴利行业，也可以证明他们的实力强大。

哪怕是能力者，在这里闹事，也会被打断腿扔出去，所以他们都放心的在这里进行信息交易。

索伊拉了拉兜帽，酒保是一个鼻子红彤彤的大胡子男人，他的任务就是上前揽客，刚准备说话，索伊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声：“嘘。”在兜帽投射下来的阴影遮蔽下，索伊的气息飘忽不定，直觉告诉酒保这是属于喜怒无常的危险的那一批人。

这神秘的操作让酒保放弃了揽客，一般脾气古怪的家伙都不好打交道。

索伊来到柜台，扔出两枚铜币，滴溜溜旋转着立在调酒师面前：“乌薯藤酒，兑一滴水水你就小心自己的手指了。”

调酒师转身斟酒，索伊耐心地倾听着周围的谈话，这是他学习的小技巧之一，就是能够将嘈杂的混合声音中准确找出并且剥离出他感兴趣的对话，在野外狩猎，遇到的情况众多，没有足够敏锐的听觉就会错过那些危险的预兆。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那是被他收拾的其中一个混混，这些家伙大多数都是心直口快的，根本没准备把自己的想法隐瞒，特别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可能正常人会警惕起来，以防有心人偷听，可惜这里的家伙喝完酒之后大多数都是吹牛不打草稿的货色，十句里面有一句真的就不错了，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

这两个威斯特罗的手下借着酒精聊到了索伊：“那个混账啊，居然，居然，”打了个酒嗝，显然已经喝醉了，这种醉更像是一种药物中毒，乌薯藤酿造出的酒，没有经过处理，神经性毒素会让喝它的人有一种醉感。“居然敢跟保罗动手，他也不想想保罗的背景，卡斯特罗老大是他能惹的吗？”

他的神情有些气愤，但是想到索伊飘忽不定的位置和诡异的身手，连忙向着周围看了一圈，生怕索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就像是遇到猫的老鼠一样憋屈，咒骂了一声，将杯子里的浑浊的酒一口干掉，脸上的醉色更加明显了。

另一个听客显然狐疑：“保罗虽然不太聪明，也是伪能力者，就这么轻易被制服了？”“可不是嘛，被别人一下子就打趴下了，一点能力都没动，跟了他也是我倒霉，要不是卡斯特罗老大要给弟弟几个手下，谁愿意去他那里啊。”

索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木杯，慢慢喝着，听着两人聊了聊保罗睡女人，踹瘸子，打乞丐的光辉过往，他们也是对保罗不满啊。

索伊把木杯轻轻倾倒在面前的地面上，他不喜欢喝酒，特别是喝醉了之后会让人丧失对于自身周围的感知判断，失去对安全感的控制让他很不舒服，麻痹自己在这里无异于自杀。一滴一滴的酒液滴在身前地板的裂缝中，直到索伊快要倒完时，才听到他们聊到保罗的计划。

“还真别说，保罗那家伙找东西的能力可以的，不知道让他从哪里拿到了一瓶毒箭木的树汁原液。”他旁边的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血封喉的毒箭木树汁，还是原液？”

毒箭木，生长在特殊区域的植物，它们的汁液含有神经毒素，曾经有过干掉高达三米，重达数吨的猛犸的光辉历史，而原液，就是没有被稀释的树汁，寻常人闻一闻就会被毒倒。

毒箭木汁液含有神经毒素，顺着血液流到全身，使路过的地方的神经全部麻痹住，中毒者会身体僵硬，最后变成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

不过保罗真的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估计这个消息他就是随便告诉手下了，却没想到提前引起了索伊的注意，引起杀身之祸。

索伊心中一沉，他自己没有解毒的能力，真要是被保罗使用毒素暗害，那就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还是要先下手为强。他丢下酒杯，率先离开，实际上是蹲守在周围的区域里，想要摸清他们的动向。

那几个人醉醺醺地出来，其中一个说：“你们，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和保罗汇报情况呢，真该死！”说着，撇下众人向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们的势力范围包括这个区域，所以也不怕不长眼的家伙惹事情。

索伊跟着他一路来到了一栋房子前，里面灯火通明，他在旁边的墙壁上弹跳几下就跃到了房顶。谨慎地摸索是否有警报装置，果然，三根根细如发丝的线从不同方向引了过来，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引起连环动静，索伊顺着丝线搜寻，果然发现了藏在隐秘角落的铜铃。轻轻摘下，顺便把另外两个即时触发的陷阱破开，他静悄悄地来到房间。

保罗身穿着被药剂熏染得斑斓的研究服，面前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很显然他在调配某样东西，见到自己的手下很不耐烦：“闭嘴，蠢货，没有事情就不要来烦我，快给我滚蛋！”打发手下走了之后，保罗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他把几种不同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在一起，混合的液体咕咕冒着气泡颜色在不断的转变，最后趋于稳定。

“该死的老鼠，居然敢摆我的脸面，我倒要看看你和那个病鬼能不能撑过我的毒药！”保罗喃喃自语道，他的脸上挂着阴沉而愤愤的神情，嘴角不自然地咧开，很显然，虽然还没有开始行动，他就已经开始幻想索伊匍匐在自己脚下求饶的姿态了，这是最让人讨厌的角色，一边笑脸相迎，一边悄然按剑。

他的能力是用毒？索伊疑惑，很多毒药搭配出来都是偶然，而它们的配置者很多也不知晓解药的配方，这导致了用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很多的毒药是会挥发的，长年累月接触自然会受到影响。

而毒属性的能力者就没这么多烦恼了，他们天生就带有很高的毒素抗性，同时对用毒这方面的理解更加深刻，同样的，他们还会逆向推导出解药，毒属性的能力者索伊肯定会敬而远之的，毕竟谁也不想沾上那么麻烦的东西。

既然保罗没准备放过他，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

“还有他的那个妹妹，在把她献出去之前，我要好好尝尝小女孩的滋味！”保罗嘿嘿笑着，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触动了索伊的逆鳞。索伊的行事准则就是胜败奠定的，赢了便是他的能力，输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但是一旦有人想要打他妹妹的主意，他就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打进地狱里！

保罗一滴一滴地滴兑着，就当他把毒箭木的原液加入进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自然是索伊的手笔，把他吓得差点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双手都拿不稳器皿了。

就在这时，从某处地方飞射出来了一枚小石子轻易地打碎了器皿，顺便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细微的伤口，洒落的部分液体差点溅到他的手上。“谁！”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很显然这里并不安全，有人想要暗害他。

来不及寻找刺客，保罗飞速地前往盥洗室，要尽快冲洗掉毒液。索伊的身影在他身后停下，俯下身，小心地盛起一部分原液。

保罗心急如焚，将水流调到最大冲洗，但是冲出的水流中混杂着一些特别的颜色。

他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大脑一阵一阵的抽痛传来，身躯也开始麻痹，难以动作。

他的头顶上方，索伊一滴一滴将原液滴落，在水中弥漫开来。

此时，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了，保罗身体僵硬倒在地上，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要取出口袋里的解药。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快他一步拿到了那个小小的瓶子，打开，在他希希冀的眼神中，瓶口朝下，解药缓缓地落在地上。

不过一只手的距离此刻却仿佛天堑，他的手尽力地向前伸展，就在指尖即将碰到解药的时候，他的眼睛僵住了，停在了那里。

索伊小心翼翼地收集剩下的那部分毒箭木原液和解药，光是闻着散发到空气中的毒液他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种毒的太烈了。

以防万一他还是服用了一点解药，索伊自己是没有毒素抗性的，要是不明不白被毒倒了那就搞笑了。

起身，环顾四周，索伊留给自己寻找战利品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自己将这里扫荡一空了，而保罗的手下哪怕前来汇报，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在这些家伙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索伊走过书房，卧室，储藏室等地方，感慨这家伙生活居然如此滋润，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也要给妹妹一个比这里还要大上很多很多的房子。翻开摆放明显的柜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索伊挑选了价值比较高的钱币和一些珠宝，其他的索伊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