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溅百步之外

“抢啊!”

“这有人先死了!”

乌泱泱的人涌了过来,手中擎举着馒头,扑到老人尸身之上,贪婪的用馒头沾着老人喷涌而出的鲜血,便往嘴里塞。

三人各自后退,不参与这汹涌的人潮。

而台下发生如此骚乱,台上那监斩官当即大怒,豁然起身,点指此处,厉声呵斥:“兀那小贼,焉敢在我面前行凶作恶?!”

“左右,将此贼拿下!”

“细细审理,定他个扰乱刑场之罪!”

有官差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何求却是拱手,主动站出人群,对着那监斩官拱手,笑道:“柳世伯,是我。”

监斩官便是此城城主,名曰柳子后,与何家私交甚密,更加之每年的供奉,有着这一层关系在,称呼世伯,也是应当。

而听得何求的声音,监斩官柳子后顿时看向何求,心中一惊。

他可是知道的。

何家的独苗何求,正是距此地二百余里的戮妖观弟子!

修行有成,道法精深!

而看那说话之人,面目熟悉的很,正是何家大公子何求是也!

当下换上另外一张面孔,抚掌而笑,对着左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再次开口,已经是声音和善。

“原来是我世侄,此前不曾认出来,以至大水冲了龙王庙,勿怪勿怪。”

告罪之后,柳子后又是话锋一转。

“不知这刁民哪里得罪了你,居然还要你拔刀杀人。”

话到这里,柳子后看向那被众人淹没的老人尸躯,冷然喝令官差。

“将此人人头留下,此事过后细细查看,让他家里人来赎!”

“胆敢冲撞世侄,此乃大罪,定不能如此算了。”

原本打算捉拿何求的官差,顺势一转,跃入人群之中。

百姓都是恐惧,不然靠近官差,远远让开,就连人血馒头都不要了,纷纷避让。

谁人不知,仙师不可得罪,官差不可接触,否则平白就要摊上官司!

如此世道,若当真是摊上了官司,不死也要脱层皮,更要奉上金银,才能活得一命。

那两个官差一脸凶相,趟过百姓组成的人墙,便各处搜寻。

“官爷,这人头在这!”

有人擎举人头,高声呐喊。

那谄媚地笑着,挤开人群,向着官差而来。

官差毫不客气,伸手揪住人头,转身便走。

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这人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倒也不恼,只是对着官差作揖。

“谢官爷赏脸!”

周围人都是暗赞,此人胆大至极,寻常人都是躲着官差,生怕扯上一点关系,这人却是敢和官差搭话,着实胆大。

很快,官差提着人头复命,将人头置于桌案之上。

柳子后看向何求,一脸和气,以手为引。

“世侄,可是来观看砍头的?”

“可来我这,与我一同观看也,所谓登高望远,在我这高台之上,看的清楚。”

何求摆了摆手,拒绝了城主邀请。

身为戮妖观弟子,他有这个胆气。

在此城中,唯有他何家不惧城主之威,只是因为有着何求的存在。

戮妖观,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被拒绝之后,柳子后也是不恼,只是转而看向天色。

此刻,天色昏黄,日薄西山,正是天黑之前的最后一抹余晖。

当下,他从签筒之中拔出一道亡命牌,顺手扔在地上,轻飘飘道一声。

“时辰已到,斩!”

当下,那刽子手拔掉犯人口中的破布,也无其他流程,扬起锈迹斑斑的钢刀,便要砍下。

这刽子手一行,有两把刀傍身。

其一便是磨得闪亮亮的鬼头大刀,以此刀砍杀人犯,断口光滑平整,犯人并无什么疼痛,便撒手人寰。

若是遇上功力了得的刽子手,甚至可斩断人头而连着肌肤。

可算是变相的留得全尸。

家人收尸之时,以针线缝制,十分简便,仪容端庄。

另一把,便是一口锈迹斑斑的崩口破刀。

经年累月砍杀人犯,刀口不锋,更是锈迹斑斑,故此,以此刀斩杀人犯,不可能一刀毙命,总是要多砍几刀的。

甚至于可以说,不是砍死的,而是“锯”死的。

可想而知,犯人临死之前,有多么大的痛苦。

而刽子手,默认用的,便是崩口破刀,只等着人犯家人贿赂,给他银钱。

否则便要人犯极尽痛苦而死。

而杨家人都在此处,仅剩下一个不在此处的,也已经被何家人掳走,哪还有人上下打点?

故此,自然是崩口破刀。

崩口破刀高高扬起,台下众人伸长脖子,都期盼的看着杨老爷人头落地那一刻。

此刻,那跪倒之人却是厉声大喝。

“我冤枉!”

“我定要化为恶鬼,找你索命,柳子后,你给老子等着!”

杨老爷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平日里和善待人的老爷,也在此生死之刻破口大骂。

刽子手面无表情,手上钢刀就要落下,却听得一声大喊。

“住手!”

说话之人,正是台上柳子后。

柳子后好整以暇,放下茶杯,看向那刽子手,道:“将他转过身来,我有话问他。”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都是哗然。

难不成峰回路转,还能在行刑前洗刷冤屈的?

难不成,柳大人转性了?

但柳子后威望如此,也无人质疑,那刽子手搀扶杨老爷,让他背对广场,而直视城主。

柳子后撑住桌案,单手点指柳子后。

“你说你冤枉,我却说你不冤。”

“既如此,你我打个赌可好?”

杨老爷有些诧异,但想到自身马上就要生死两隔,又有何惧?

当下,杨老爷反问:“你这是何意?”

柳子后轻笑,点指身穿囚服的所有犯人,朗声道:“我以你家人为赌,若是当真冤枉,你人头落地之时,脖颈血能挂在那三尺幡旗之上,便是证明你的冤屈。”

“若果真如此,我便不杀你的家人,唯独杀你一人,可好?”

刑场边缘,有一家酒楼,酒楼之前,插着一个招客幡,有三层楼高。

距离刑场,也有百步之遥。

杨老爷额上青筋直蹦,看向柳子后,眼睛泛红。

“如此之远,如何使得!”

柳子后轻哦一声,笑着反问道:“若是你之冤屈,可使你化作恶鬼寻我索命,为何不可使你的鲜血,溅在百步之外?”

方长隐在人群之中,却是冷笑。

“杨老爷已经被算计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