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阴间天子,麻衣书生

走阴,一般而言,是修行者元神出窍,遁入阴间,探索天地大秘所用的手段。

阴间的由来,说也说不清楚。

有人说,那是精神维度,有人说,阴间是人死后的世界。

还有人说,阴间其实是阳世的映照,是阳世的影子。

但无论哪种说法,其实都在变相肯定一件事——阴间,真的存在!

至少,在修士眼中,阴间是存在的,乃是神灵掌控之地,据说,所有神灵的源头,自阴间最深处诞生,便被称之为阴间天子。

阴间只是凡人的称呼,修士称之为幽冥天下。

其中盘踞诸多生灵,被称为幽冥生灵。

在方长的认知之中,幽冥天下其实就是另外一个阳世,只是其中诸多诡异,比起阳世,多了许多。

“若是元神走阴,寻一阴气旺盛之地便可,可惜,我还未修成元神,魂魄走阴风险太大,若是风吹雨打,则要消亡,一阵清风,魂魄漂泊无依,便会遁走千里之外。”

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乃至于山精野怪,魂魄都是一样。

魂魄脆弱,无形无质。

一般有着肉身保护,不惧风吹雨打雷声惊吓。

但若是没了肉身依凭,魂魄无所依,那么,天地间的一切自然意象,对于魂魄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一阵风,可吹魂魄千里,一阵雨,可将魂魄击打成筛!

一道惊雷,可震散魂魄,泯灭成空!

修士修行,也在不断壮大魂魄,待到魂魄壮大成为元神之时,便可离体,无惧这些普通自然气象,以元神走阴。

方长现在修为,还未修成元神,而魂魄又实在脆弱,只能冒险肉身走阴。

此刻,方长上下打量这一方破庙,也是轻叹一声。

“肉身走阴,需要阳世通道,直通幽冥天下,也只有神灵盘踞之地方才可能有如此节点,这城隍庙年久失修,不知还有没有阴间节点,可供我肉身走阴所用,但至少,可以一试。”

此次走阴,便是他离开戮妖观,要办的私事。

时间悄然流逝。

入夜。

方长在破庙之中升起火堆,羊骨怪咩咩直叫,被他拴在门框。

身后便是合州城,其中的人声鼎沸,隔着厚重的城墙,依然听得清楚。

有人喧哗,有人饮酒,喧闹声阵阵。

纸扎人放在一边,方长本体一袭白衣,坐在火堆边上,伸手烤火。

三月份,其实还是春寒料峭。

“咳咳……”

方长不住轻咳,以手掩面,手中尽是鲜血。

拿出一张白纸擦拭,方长将白纸顺手扔进火堆,仰头看天,目中情绪莫名。

天空,有明月当空。

让人越发感受天地之伟岸,自身之渺小。

“自踏上修行路,一身生命精华都被炼化,转化为自身法力,现在的我,已经越发虚弱,五脏的衰竭,似乎就在眼前了。”

“虽然掌控着超越凡人的力量,但自身生命的流逝还是令人感觉恐惧。”

“也难怪那些修士都选择了炼化他人生命精华为自身法力……”

方长一直都知道,天地无灵气,唯有生命精华可炼化为法力,供修士驱使。

故此,若是修行,只靠着自身生命精华,最终的下场,便是自身生命精华全数被炼化,而自身五脏衰竭,魂魄枯萎,三盏魂灯尽数化为鬼火魂灯,自身堕入幽冥天下,成为一尊浑浑噩噩的诡异生灵。

自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修士,行差踏错,已经堕落,成为幽冥生灵,在幽冥天下盘踞。

他现在,也在生死关头之上。

需要生命精气补充自身。

自从离开戮妖观,他时刻维持折纸巡狩,外加数次三番动用飞剑转身之法与人斗法,都是在消耗法力。

恢复自身法力,其实就是在加速消耗自身生命精气。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修士矛盾,也不会斗法解决。

风险太大,而收益不高,没人愿做赔本的买卖。

正在此刻,方长沉思之时,却听见有脚步声自城隍庙之外传来,越发接近。

方长不由皱眉。

这庙已经墙壁垮塌,火光映射,在夜晚之中十分明显,听得到脚步声,来人已经近在咫尺,即便现在熄灭了火光,也是不能隐藏。

还会让来人发觉异常。

更何况,岂能因为有人来,便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走阴机会?

应对一番便罢。

实在不行,装神弄鬼,仗势欺人,来人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如此思虑,方长伸手,将纸扎人收入袖中,依然烤火。

片刻之后,果真有一麻衣书生跨步而来。

方长见此人,亦是有些惊诧。

这人,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分,正是当初二入谭城,取回羊骨怪之时,那茶馆之中的书生。

亦如往常,这麻衣书生身上,妖祟之气十分浓重。

但这些不是方长在意的事情。

那麻衣书生迈步进来,对着方长微微拱手,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可否容我在此取暖烤火?”

此前,方长见他之时,用的是纸扎人的面目,于此刻身高容貌胖瘦皆不一致,故此,麻衣书生并未认出他来。

方长自无不可,往边上挪了半个身位。

而那麻衣书生则是随便捡了两片残砖败瓦,叠放一起,做了个简易的座位,与方长对立而坐。

随后,取出干粮,在火上烘烤,便吃了起来。

眼见方长没吃,也递过来一块饼子。

方长接过,道一声谢。

柴火并不十分干燥,此刻火焰噼啪,溅起火星。

许久,两人酒足饭饱,已到了戌时。

麻衣书生笑道:“小哥是做什么的,合州城就在旁边,为何不进城去?”

方长挑眉。

“观你衣着,是一书生,为何不进城去?”

麻衣书生苦笑一声:“家中贫瘠,此番进京赶考,能有盘缠已经不错,城中哪家客栈不要银钱?总不能夜宿路边,哪敢进城消费?”

方长点头,道:“我亦是如此。”

心中也同时升起警惕。

上一次见到这书生,便感觉有种诡异之感。

此刻再见,诡异之感更甚。

这书生,虽然言行举止都是书生行径,但却是让方长感觉违和。

因为他太‘书生’了!

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印象中书生的模版照做。

似乎,除了书生这个身份之外,他就不像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