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 章 钟情妄想(40)

两个人敞开心扉说开之后, 不像那些书里说什么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反而没过几天, 好消息从电话那头传来,职务侵占的另有其人,路阳他爹路国兴清清白白又是一条好汉。

路国兴辞了之前在私营工厂的工作,跟着老婆回菱州来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压压惊。

至于辛禾雪和路阳交往的事实,谁也没往外说。

诚然恋爱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会令人更加开心满足,但是他们的情况就像庄同光说的那样,既还是高中生,又是同性,若说是青梅竹马自然圆满,但“竹马竹马”在当下就难免显得惊世骇俗。

既然如此,倒不如还是隐瞒的好。

辛禾雪对别人的看法这方面虽然不怎么在乎,但公开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为了几家人的和谐安宁,也是为了规避麻烦,地下恋情的状态才是最优解。

至于路阳?

路阳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哪里求什么名分?

用路阳的说法,就是他自愿爬上辛小猫大帝的龙床,哪怕是妾。

辛禾雪听了把他偷看的什么武侠什么小言什么穿越小说全没收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路阳必须得好好学习。

否则大学考不到一个城市,路阳的分离焦虑不知道会严重成什么样子。

高二下学期结束的时候,期末是菱州市联考,辛禾雪考了理科第一,路阳比他还高兴,逢人就说我发小辛禾雪考了第一,当年中考还是市状元,含金量自不必多说。

辛禾雪听着不说话,总觉得有哪里奇怪,路阳其实到嘴边的话大约是我男朋友辛禾雪考了第一,那就更奇怪了,听起来像是隔壁筒子楼的阿姨说过的“我老公是公务员”。

“……”

抛开这个不谈,高二的暑假后就要成为新的高三生,辛禾雪把目标定在了京大。

路阳凭借脖子上的东西,肯定是没法和辛禾雪上同一个大学的,况且由于专业选择的限制,比起综合类的大学,路阳也更倾向于专门的体育院校。

加上他有省级奖项,也拿到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可以走文化课单招考试,难度比普通高考低一些。

林鸥飞那次听了辛禾雪的劝,去参加了省赛,拿下金牌,现在已经在准备全国决赛了。

如果能在全国决赛中进到前60名,就有资格进入集训队,保送名额也会在集训期间确认。

这样看来,大家都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走在豁亮的道路上。

或许一进入高三课业压力大,也可能是夏秋换季这一年天气恶劣,辛禾雪病倒了。

首先是路阳发现的。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辛禾雪趴在课桌上,手肘交叠枕着,半张脸埋在肘窝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双目闭着好似正在小睡休憩,然而眼睑和双颊的皮肤却酡红,路阳拿手去碰的时候,温度烫得吓人。

气体热乎乎地喷洒在路阳脖颈后。

辛禾雪当时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 听他纷乱快速的脚步声交替着下楼。

长长的阶梯像是螺旋似回转的漩涡, 拽着他们两个人往下,从五楼到一楼,安静的楼梯间里回荡着的只有路阳的喘气和脚步。

眼皮又热又重,辛禾雪撑起来看了一眼钟表,“还没放学……”

路阳急火火地说还管得上这些,林鸥飞会帮他们请假的,否则等到和老师说完,见到的就只有烧成笨蛋的第一名了。

辛禾雪还有力气笑,说他是狗嘴。

路阳拍了一下他屁股,耳朵红红地压低声音说小狗巴士要载你去医院了。

校医室只有云南白药和体温计,路阳直接趁保安大爷不注意,哞的一声冲出校门拦了辆计程车。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寻常发烧而已。

发烧反倒是个好迹象,辛禾雪从小到大发烧的次数不多,怀疑是免疫力太差,连免疫系统都提不起劲对抗感染。

路阳守在床头担心地问他每年的体检结果都正常吗?

辛禾雪笑了笑,“你不是每年都看过了?”

路阳是担心他那先天性遗传的心脏病,好在这么多年学会养护自己的身体加上有意地规避了剧烈运动,辛禾雪没有再出现当年急性发病昏倒的情况。

可这感冒发烧也不容小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辛芝英给辛禾雪请了两天假,又过了一个周末,才堪堪恢复。

到了高三,时间就紧张起来,他们每天上学放学来回奔波半小时,要是入冬了骑自行车还容易吹风感冒,家长们和孩子们商量之后一合计,干脆让他们住到学校新空出来的宿舍去。

朱翠风和辛芝英给两个孩子申请了住宿,问起时林母犹犹豫豫,手心擦了擦围裙,“住宿啊,小飞之前从来没住过学校,宿舍人这么多,加上他现在正准备比赛呢,关键期,其他同学和他节奏不一样,住学校我不放心,他爸也不赞同……”

几个大人在前,林鸥飞全程沉默着没说话,低着视线,心情藏在阴翳黑发下。

另一边阳光灿烂的是路阳。

他和辛禾雪分到了一个宿舍,已经乐得是放龙入海,掀风作浪的程度。

大概是高兴得连自己姓谁名甚都忘了,路阳胆大包天,在宿舍偷偷和辛禾雪亲嘴,被跑回宿舍的俞枣看见了。

晴天豁地破了个窟窿,好似能听见俞枣原地石化的声音。

两个人的秘密一下成了三个人的秘密。

俞枣喃喃:“不可能……人不能同时既得到第一名又谈上恋爱……”

他简直想把自己妈妈扯过来,看啊妈妈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别人家孩子。

这肯定是假的,假象。

其实辛禾雪是在和路阳偷偷学习。

学什么呢?

俞枣呆滞地看着两个人稍显凌乱的领口。

讨论生物知识吗?

也好在俞枣的脑回路如此,自己的两个同性别的好哥们谈起了恋爱,他把重点放在了“谈恋爱” 和“学习成绩” 的辩证关系上。

高三的一次晚自习下课,俞枣不罢休,看着辛禾雪和路阳两人没往宿舍的方向去,眼睛一亮。

看吧,肯定是被我抓到你们偷学的把柄了。

他跟上去,结果到了学校著名的小情侣约会圣地情人湖,湖边一片凤凰树林,湖泊静谧的一片蓝,凤凰花鲜红赤红,特别有氛围。

各个影影绰绰,成双成对。

只俞枣一人,冷冷清清,对影成三。

旁边埋伏的手电筒大灯一打,教导主任顶着瓦亮媲美圆月的光头冒出,“站住!你们都哪个班的?”

第二天年级通报批评的告示就张贴在走廊。

女生10人,男生13人。

周围的同学打趣他们三个。

田丰羽捧腹笑道:“路阳、俞枣你们没事去看人家搞对象做什么?真有够无聊,居然还把辛禾雪也拉进你们的游戏。”

路阳大手一揽,用力地拍了拍俞枣的肩膀,捏得肩胛骨咔咔响。

俞枣只好干笑,“哈哈,是挺无聊的,哈哈哈。”

突然成了这两个人的爱情保安。

教室伏首在窗边位置小憩的林欧飞抬起头来,脸色并不好看,声音沉郁,“好吵。”

知了早早地就在林梢头不要命地叫,嘶鸣声挣得人耳嗡嗡响,学生们在教室里叫苦不迭,叫得换了日月,叫出了六月溽热的天。

教科书一页页撕开如鹅毛大雪般降落,夹着一阵青色的急雨,他们的高中生涯也落了幕。

………

“绿豆红豆冰棍、雪糕甜筒、白凉粉……”

小贩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盛夏七月的天,人间变成了蒸笼,柏油马路上好像要升出白烟,太阳把白杨树叶晒得油亮油亮。

绿色风扇冲着床头的位置直吹,海蓝色波浪的窗帘任由光斑一闪一闪地跃进窗台,令汗珠变作露珠一样闪闪发亮。

辛禾雪推开人,胸膛急促地起伏呼吸,唇瓣润得鲜红。

没等他休息多久,路阳就又像是一头从没吃饱过、饿急了的狗似的扑过来,彻底长开的高大躯体足够拘住辛禾雪,有着起伏线条的手臂围困出一片天地。

“呜……慢一点……”

辛禾雪脖颈如天鹅就戮,手用力拽紧了路阳的领口,指节都绷得泛白。

其实按照他的习惯,他更习惯于抓住对方的头发,通常有两个结果,要么是扯到对方足够痛地松懈于亲吻的力度,要么是把人爽到激得眼睛都红了。

但是路阳两道乌浓锋锐的眉毛之上,脑袋只覆盖一层短短的青茬儿。

“啪”地轻响,是辛禾雪拽断了路阳领口的一颗纽扣,骨碌碌地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风扇呼呼吹,室内的气温反倒无限上升。

汗水一路渍湿了路阳的眼角,火辣辣地灼烧,让他陷入更深的不得熄灭的焦渴之中。他亲得很凶,几乎要吞咽辛禾雪的每一次喘息,用肢体确认每一阵唤起的颤栗。

初恋兜头泼下,让两个人都汗淋淋。

“停。”

辛禾雪不得不先画下停战符号,路阳只好亲他薄白的眼皮,挺翘的鼻尖,再黏糊糊地蹭他,等路阳重新坐好,辛禾雪的脖颈已经浮起一层蜜色的粉。

路阳喉结滑动起伏。

………

客厅里正在放每年轮播的经典暑期电视剧,人声嘈杂,庄同光死死地盯着,却连荧幕上播放的是什么内容都没进入头脑。

他扫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一丝缝隙也没有。

家门外有人敲。

庄同光立即去开门,首先视线落在了来者一手提的西瓜和另一边的伴手礼上,再之后才是脸。

貌似是终于找到了沙漠里的一杯水,庄同光大步向紧闭的卧室迈去,用力地砰砰敲响,面上没有表情,唯有动作急切,“小雪,林鸥飞从夏令营回来了。”

没过多久,又似乎过了很久。

庄同光只觉得分秒都煎熬,他甚至抬起了三次手腕去看钟表,每次才间隔不到一秒。

门从房间里面拉开。

辛禾雪面带微笑,清清爽爽,衣服也整齐,“哥?”

庄同光的目光附着在他脸上两秒,方才移开视线,刀锋似地割入室内。

路阳正从床底下爬出来,捏着一片拼图,喜滋滋地绽开笑脸,“辛禾雪,你丢的那块拼图找到了!”

书桌上摊着没拼完的半张拼图,床上漫画摊开,风扇哗啦啦翻页。

很好。

庄同光松了一口气,“你们先聊吧,我去切西瓜。对了,空调坏了,午后天气热,门别关着,太闭气。”

辛禾雪弯眸,“好。”

路阳赶紧左手倒右手,把崩掉的纽扣塞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