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被害妄想(21)

第185章被害妄想(21)[VIP]

难道是周辽打来的电话?

辛禾雪直到入睡前,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何青鸿当晚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工作。

因为想着或许还会有电话打进来,所以辛禾雪留在了何青鸿的房子里睡觉。

一夜无梦。

当漆黑夜空的天际线上隐隐泛青时,毫无征兆地,在城寨的死寂环境中,辛禾雪耳畔听见了叩叩、叩叩的敲门声。

何青鸿……?

这么早就回来了?

辛禾雪睡意朦胧地,肌肤从窗外飘入清寒的空气判断出来,现在的时间应该还非常早。

他想要出声,想要睁眼,却发觉自己的意识和躯体好像分离了。

意识无法驱动深陷在床被中的身体。

叩叩。

叩叩。

敲门的声音还在响。

难道没带钥匙吗?

辛禾雪疲乏得抬不起一根手指。

他想起来,何青鸿出门的时候是带了钥匙的。

所以,门外的不会是何青鸿,是谁?

是谁这么早来找他?

“吱嘎——”

门一开,风就大了。

黎明前的气温还是冰凉的,风里带着港口城市海边那潮乎乎的味道。

既然能开门,那么应该是何青鸿?

辛禾雪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

鬼压床。

他想到这个概念。

如果在快速眼动睡眠阶段,大脑突然清醒,就会因为身体还处于麻痹状态,而导致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

细碎的声响,来者好像走近他了,声音越来越清晰。

辛禾雪的眼皮颤动着,上下眼睑交界处就像是涂上了胶水一样无法分开,躺在床铺上,脸色苍白,虚汗濡湿了额前发丝。

屋内的电话毫无预兆地突然响起,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闹人的电话持续地发出嘟嘟声,每一声提示音都拖得很长。

为什么不去接电话?

辛禾雪感到了一阵烦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在滴声后留言。”

无感情的提示者说着。

辛禾雪不记得那个连电话线都是胶圈的座机有这么先进的功能。

进门的人越走越近,好像已经快要走到他床边了。

下一秒响起的是何青鸿的声音,却是从客厅窗台旁边的电话里传来。

“辛禾雪,不要睁眼!”

已经来不及了。

恐慌在胸腔中扩散,辛禾雪的双眼不受控制地豁然睁开!

他只有眼球可以勉强转动,因此,第一时间看向了床旁。

没有人。

他瞥向门口的方向,卧室的门是微微敞开的, 但从缝隙看向大门, 大门紧闭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风又大了,不是从门吹进来,而是从窗外。

窗户大开着,外面天还没亮。

刚刚……叩响的声音,其实是在敲窗吗?

蓦然猜想到什么,心脏狂跳起来,身体却像是陷进了流沙里的铅块,沉重无比,他的睫毛抖颤,用力将眼白上翻,终于抬起视线。

有个东西,四肢和蛙类一样爬在天花板上,倒过来看他。

那颗头显然旋转了180°,正因为这样,脖子几乎拧成了一股绳,还在向他笑。

它的皮肤惨白如纸,唯一的突兀颜色来自脸颊两坨朱砂腮红,笑得发邪。

好似身体已经黏在了天花板,那双手垂下来,在辛禾雪眼前晃。

似乎是想抓住他。

辛禾雪借由这个机会,看清楚了对方身上穿的衣物,中间写着大大的“壽”字。

那是死人入棺才会穿的衣服。

口鼻被堵住一般,无法进出气体,惊恐障碍让辛禾雪难以控制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渗漏出来。

“小黑……!”

喉咙瞬息通风般发出声音。

那双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肩头。

四周没有小怪物哼哼叽叽的回应,辛禾雪甚至感受不到胞宫里的生命。

反倒是这样,他安下心来。

是梦。

他陡然向前,一鼓作气地撞向了那颗头。

“啊……”

辛禾雪吃痛地捂着额头,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

何青鸿抵住被撞的前额,晃了晃头,目露担忧地上前,“你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何青鸿道:“刚刚怎么叫你都叫不醒,还一直在冒冷汗。”

辛禾雪看向窗外,天空还没彻底亮起,光是泛着鱼肚白,“你刚回来吗?”

看他确实没有受伤,何青鸿放下心来。

“嗯。”

转而面向衣柜,打开后从一排的黑白二色的衬衣中挑出一件。

何青鸿现在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衣,很不耐脏,衣袖和前襟沾上了鲜血,他没有多余动作地一路顺着解扣,将衣服丢进脏衣篓,抬手穿入干净的衣袖。

他的背部肌肉年轻而紧实,随着动作幅度块块隆起,像是透着力量感的一座险峻青山,尤其是印着无法名状的刺青,看起来有点危险。

关于那个刺青,辛禾雪已经问过了,何青鸿说是刚入组织的时候纹上去的,具体的他也记不清了,组织说是他们这批“货物”的标志。

七号和他身上都纹了,但是周辽逃过一劫,因为他是个哑巴,组织觉得这个货物不合格。

辛禾雪瞥了一眼搭在脏衣篓上的衬衣,殷红血迹刺眼。

“这次的目标很棘手吗?”

何青鸿应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你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辛禾雪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双腿垂下自然地踏入居家的棉拖鞋中。

何青鸿低头扣着衬衣的纽扣,“嗯。我要回组织一趟。”

他固定了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回去领薪酬。

对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由后往前的一双手抱住他,淡淡香息袭来。

何青鸿喉头上下一动,“我会尽早回来。”

他这次回去,就准备和当家人说,以后不会再来了。

听起来像是影视里的“金盆洗手”情节。

说到底,其实没有人能够完全脱离组织,他们是组织的利刃,但了解的秘辛也太多了,除非以尸体的形式,否则难以全须全尾地离开。

所以,何青鸿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让他来,他不能保证比周辽做得更好,可如果他不能做得更好,明天档案袋里的尸体照片,就是他了。

“你对周辽,了解多少?”

辛禾雪问。

何青鸿皱眉,“同期被收养,但只是同事,我们平时都习惯了独行,不会和其他人搭档。”

言外之意就是,彼此之间也没有一起执行过任务。

只比陌生人熟一点,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同乡。

“你有没有什么时候,哪怕有一瞬间,”辛禾雪谨慎地问,“觉得他不像是人?”

何青鸿不明白他的意思。

辛禾雪泄气,干脆地问:“我是想说,他有没有可能没有死?”

“你很想他?”

何青鸿脸上本就缺乏的表情愈加收敛起来,唇角不自觉地稍稍向下撇。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向何青鸿问这个问题。

因为这让何青鸿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声不响的妒夫。

辛禾雪只好将之前基于那通电话产生的猜想,唇边绕了一圈又咽回去。

何青鸿撇过头,过了一会儿,拗不过出声问:“你早上想吃什么?”

………

辛禾雪傍晚在外面用了餐,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棵龙眼树下。

“啾啾,辛老师。”

一只胸口红羽毛鲜艳蓬松的小雀叫住了他。

知更雀跳跃到他的肩上,是明珠稚嫩的声音,“别回去,家里进了偷猎者。”

她说的家当然是指辛禾雪的家。

至于偷猎者……

有带着枪的人,闯进了他的家。

辛禾雪抬眸看向居安楼,五楼右边走廊末尾的门户虚掩着,他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明珠。”

知更雀歪了歪脑袋,飞回树上,小鸟啁啾。

辛禾雪心中隐隐对来者有了猜测,看来今晚得先找个别的地方落脚了。

他下意识地抬步转向诊所。

拐角却见长街末尾的诊所有极其陌生的几个面孔出入,辛禾雪在城寨这么多天,没见过他们。

那些人时不时地探向腰后,是一种潜意识掏枪的动作。
辛禾雪闪身躲入墙壁后。?????????n???
何青鸿因为什么还没回来,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杀手组织的人绊住了何青鸿的脚步,目标是他。

“没见过。”

辛禾雪听见顾觅风的声音,侧目望过去,对方长腿斜斜地倚在门框旁,“我每天见的城寨病人这么多,哪能一个个模样都记得?”

对面乔装过的杀手捏着一张照片,“你再看看?”

趁着这个时间,辛禾雪向后退。

一旁的居民楼梯走出呼啦啦一群人,穿黑戴白,一幅披麻戴孝的画面。

辛禾雪遁入这群人中后的位置,好在他身穿的黑色旗袍,在这群人中也不算奇怪。

最前方抬着一口棺材,棺尾大大的“奠”字,人群跟着这口棺材往前走,两旁更有职业哭灵人和唢呐队开道。

一边走着,一边撒着黄纸,纸钱在风中簌簌响。

路过诊所旁的时候,辛禾雪微微低着头,他的身影就像是冲入海洋中的一尾鱼,行迹难以捉摸,不被发觉。

一路往前走,地势缓缓地拔起,向上延展。

辛禾雪抬目望去,他们已经离城寨内的居住区域有一段距离了,面前的是城寨区域内唯一的一座矮山,坐落在南陲。

坟包大大小小地堆在萋萋青草的矮山上,中间一道石板路可以登山,一段路一段路,隐没在葱郁树林里。

他一恍神,从旁侧的这些人口中听见了死者的姓名。

唐阿眉。

是谭娥的母亲。

半夜死于脑梗,第二天被邻居发现。

“谭娥走得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得亏有个好女婿为她张罗后事。”

辛禾雪眉心攒起。

谭娥的丈夫不是当年做海员,出海时遭遇海难,早就死了吗?

【第七题:本题为实践题(0/10分)】

【请为唐阿眉守灵。】

“我们的题目一样,这次你还要拒绝和我搭档吗?”

抬手低低压着帽檐,多天不见的男高中生出现在辛禾雪身侧。

眉峰挑起,有点意气扬扬的笑。

小怪物不合时宜地喊。

“妈妈……饿。”

好在这声音是通过胞宫传达,只有辛禾雪听见了。

辛禾雪和余星洲对视,“……好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