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虎痴行(六)
沉重的脚步踏碎了凝结着血冰的冻土,涅盘军押解着那串如同待宰牲畜般的土匪俘虏,沉默地行进在愈发幽深、风雪交加的原始密林之中。
参天的古松披着厚重的雪氅,枝干虬结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凛冽的寒风在林间尖啸穿梭,卷起地面的雪粉,抽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刺骨。
光线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使得林下愈发昏暗阴森。
行至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四周皆是数人合抱的巨松。
虎痴停住了脚步,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尊冰冷的铁像,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虎目,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扫过被拖拽得踉踉跄跄、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的俘虏们。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冻结一切的漠然与审判。
“停。”
虎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的呜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法官敲下的法槌。
士兵们立刻勒马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密的机械。
疤脸、耗子等人翻身下马,目光冷厉地看向俘虏,等待着命令。
虎痴的目光投向那些枝叶遒劲、足够承受重量的高大松树。
“将他们的衣服脱光!”
他抬手指了指俘虏,“头发,两个两个绑死在一起。要绑紧,死了算便宜。”
命令下达得如同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务。
士兵们立刻上前,如同熟练的屠夫。
他们粗暴地揪起俘虏的头发,不顾对方的哀嚎和挣扎,将两个俘虏的头发紧紧缠绕、打上死结,牢牢地绑缚在一起。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让俘虏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被堵上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十个人,很快被绑成了五对“连体”的牲口,只能惊恐地、徒劳地互相推挤挣扎,却无法分开。
接着,士兵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浸过雪水更加坚韧的粗麻绳抛上选定的粗壮横枝。
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俘虏被反绑的手腕上(手腕与脚踝已用牛筋绳死死捆住)。
虎痴见到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眼中凶光一闪。
“踢碎他们的命根子,随后将他们吊上去!”
几个士卒领命,随后狞笑着向着土匪走去。
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虎痴眼中凶光却未减半分!
“拉!” 疤脸一声低喝。
士兵们合力拉动绳索,被绑成一对的俘虏在惊恐万状的挣扎中被缓缓吊离地面!
他们的头发被死命撕扯,头皮几乎要被掀开,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们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他们像两条被钩住腮的鱼,在空中徒劳地扭动、蹬踹,却无法挣脱彼此头发的束缚,反而因挣扎而互相牵制,带来加倍的痛苦。
很快,五对俘虏,共十个罪恶的灵魂,如同屠宰场里待放血的牲口,被高高倒吊在了几棵巨大的雪松横枝之下。
他们的身体在寒风中无助地晃荡,脸色因倒悬和恐惧迅速涨成猪肝色,鼻涕眼泪混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下方洁白的雪地上。
虎痴端坐一个大石头上,冷冷地注视着这幅残酷的图景。
风雪吹拂着他斗篷的毛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怒火在无声燃烧。
他缓缓抬起了手。
早已准备好的十名弓箭手,在山猫的带领下,沉默地从队伍中出列。
他们手中的弓箭,冰冷的铁矢在幽暗的林间闪着寒光,对准了那些在空中晃荡的躯体。
“听令!”
疤脸的声音如同冰锥,“射!”
“目标:手脚!”
“不准射要害!”
“每人,都要射!从手开始!”
“嘣——嗖!嗖!嗖——!”
十张弓箭同时激发!弓弦震颤的余音未散,尖锐的破空声已然撕裂了风雪的呼啸!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
“呃啊——!”“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如同地狱里受刑恶鬼的哀鸣,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一支弓箭精准地贯穿了一个俘虏的手掌,将他的手掌钉在了他自己的小臂上!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另一支箭射穿了一个俘虏的脚踝,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还有一支箭,直接射断了一个俘虏的两根手指!断指带着血线飞落雪地!
每一箭都避开了致命的胸腹要害,精准地落在四肢关节、肌腱之上!
每一次命中,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更大规模的失血!
鲜血,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热度的鲜血,从一个个被洞穿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如同猩红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下方洁白无瑕的雪地上。
红与白,形成了最刺眼、最残酷的对比。
倒吊的姿势让血液加速涌向头部,又从伤口处更快地流失,痛苦被放大了数倍!惨叫声因为倒悬而扭曲变形,充满了窒息般的绝望。
第一轮齐射结束。
士卒手们沉默而迅速地重新上弦,动作机械而精准。
“继续。”
虎痴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指挥一场日常训练。
“嘣——嗖!嗖!嗖——!”
第二轮弓箭离弦!
目标换成了未被射中的另一只手或脚,或者已经受伤部位附近,加深创口!
“噗嗤!咔嚓——!”
“啊——!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有俘虏终于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死哀嚎。
但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沉默和下一轮上弦的咔嗒声。
第三轮…
第四轮…
第五轮……
惨叫声渐渐变得嘶哑、微弱,最终只剩下倒吊者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
他们的身体因失血和剧痛而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动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鲜血不再喷涌,而是变成粘稠的细流,沿着冰冷的肢体缓缓滴落,在雪地上积成一片片暗红、冒着微弱热气的血洼,又迅速被寒风冻结,形成一层薄薄的血冰。
他们的脸色由猪肝般的酱紫,迅速褪成死人般的惨白,眼神涣散,身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当第五轮弓箭射穿最后几处相对完整的皮肉后,惨嚎声彻底消失了。
林间空地只剩下寒风穿过松针的呜咽,以及倒吊的尸体偶尔因寒风而晃动的、令人牙酸的绳索摩擦声。
十具尸体,如同被精心制作的、献给寒冬与复仇之神的恐怖祭品,高高悬挂在巨大的松枝之下。
他们的身体被弩箭钉得如同刺猬,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伤口处凝结着暗红的血冰,如同挂满了红色的冰凌。
新鲜的血液还在顺着冰冷的肢体缓缓流淌、滴落,在下方洁白的雪地上,描绘出一幅幅狰狞、凝固的猩红图案。
虎痴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最后一次扫过这些用生命偿还了血债的冰雕。
他没有说一个字。
他猛地起身。
“回收箭矢,整军出发!”
疤脸、耗子、山猫以及所有涅盘军士兵,沉默地收起弓箭,他们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组成了行军队列,没有一个人再回头看一眼那血腥的处刑场。
脚步声再次响起,踏过雪地上那些尚未完全冻结的、粘稠的血泊和冰渣,发出“噗嗤、咔嚓”的轻响。
这支百人军队,如同一股沉默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黑色铁流,沿着被积雪覆盖的林间小路,头也不回地向着未知之地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