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公钓鱼
登州城之北,一栋檐角飞翘的小楼,离城门也不算远。
忽地,小楼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噔噔蹬,噔噔蹬,一员精瘦的汉子,一头闯入小楼之中,不过又在二楼的门口停步。
“报!”
精瘦的汉子说道:“从济州来的商队,眼下已经入山谷了。商队的货物充足,预计是一批盐铁之物,价值不菲。看守车队的只有十数来人,具体实力不知,看着有几分凶恶。”
“哦,打的什么旗帜?”
屋子中一个声音问道。
“打的是祝家的旗帜,兴许是祝家麾下商队。”
精瘦汉子又说道。
“再探。”
屋中的男子温和地说。
“是。”
精瘦汉子又退了下去。
半晌之后。
咚咚咚,又有人闯入小楼。
澎咚。
敲门如擂鼓,一个粗糙的嗓子喊道:“乐和兄弟,是我。”
吱呀一声,木门这一次却是开了。
“大嫂。”
乐和唤了一声。
而敲门如擂鼓的赫然是一个,水桶腰,眉眼粗大,还涂抹粉黛的胖妇人。
胖妇人叉着腰质问:“乐和兄弟,你如何还不发令。”
乐和闻言苦笑:“来者怕是不善。小弟听闻那祝家庄早就被梁山一伙悍匪给灭了。眼下商队却是打着祝家的旗号走私。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
说到这里的时候,乐和声音顿了顿。
具体来讲,他也摸不清那一支走暗线商队的打算。
但肯定不是好事儿,乐和心中有所顾虑。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从你我手上流过?”
胖女人愠怒说道。
乐和堆起一张苦脸:“大嫂啊,咱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提辖哥哥尽管统摄一地,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咱们要戒骄戒躁才是。宗帅被调离此地,按理来说我们是该大展拳脚。可你我拳脚展的再开,难道斗得过杨戡?斗得过朝廷百万禁军?”
声音一顿。
乐和继续劝告道:“若是以兄弟心思,别说劫掠一个商队,就是把整个登州城打下来,以咱们的实力,那也是可以。毕竟宗帅又不在,确实是好时机。可打下之后呢?招募本地兵马,谁能服众?孙提辖本事不凡,又能招募多少人来?”
乐和实际上应该称呼孙立为姐夫,但是为了表示尊敬,也就张口闭口称其为孙提辖。
“哦!”
胖女人张口说了一句,“那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乐和摇头问道。
“唉。”
胖女人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怕是也来不及了。我已经让人去打劫那一支商队了。”
“什么!”
乐和的眸子瞪得滚圆。
“你这大虫,好不晓事……”
乐和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间口快,却是没留半点情面。
原来这胖夫人就是绰号母大虫的顾家娘子。
江湖上又称其为顾大嫂。
尽管是个女人可做事却豪横得紧,麾下收拢一批悍匪不说,专门开酒楼生意,杀牛放赌债,整个登州黑道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乐兄弟,你多担待吧。”
顾大嫂被骂了一句却也不恼,脑袋一甩,行动如风又急匆匆往城外的酒楼赶去。
……
薄云蔽日,天地间光线惨白,阮小七,阮小五等人受吴用之命,专门挑选这样一个日子,前往卧虎轩。
卧虎轩就是顾大嫂开的酒家名字。
“小河对岸就是。”
阮小七伸手一指道。
阮小五顺势看去,一水的蓝色酒旗在风中猎猎舞动。
涉河而过,对面就是一处酒庄,占地面积颇为不小,少说也有七八栋屋子凑到一起。
“倒是不赖。”
吕方张口说道。
蓝色的旗帜上绘着一个大大的酒壶,哪怕是天色不好的情况下,也颇为醒目。
“吃吃饭,喝喝茶,可就怕没人上当。”
阮小五搭了一句。
“把银子亮出来呗,要是能过得了金银一关,他们还能在此开黑店?”
阮小七亦是跟了一句。几人说说笑笑,牵着驴车,马车不徐不疾地踏过河中青石板。
踏踏踏。
马蹄,驴蹄踏入水中,溅起水花,沉默而欢快。
“掌柜的,上酒来。”
人尚且还没跑到酒楼门口,吕方就大喊了起来。
车队入庄,远远就有小二上来搭话。
当然也尽是江湖上的老一套,“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一类的问候。
吕方等人要了几坛子酒,就在酒庄院子中坐下。
周围一共摆了六七张饭桌,可这会儿却是没什么人,除了吕方一行之外,却是无一个食客。
“几位爷,瞧着面善以前也来过小店吧?”
掌柜的见商队人多,亲自出来迎接说道。
吕方扮作客商打扮,天龙戟都没携带就在腰间挂着一柄尖刀,他一眼斜瞥打去。
“没来过,休得废话。爷爷们时间金贵的很,还得趁着天色赶入城中,有什么好酒好肉尽管上就是了。”
“哎哎,好勒。”
掌柜道。
吕方深深扫了这个掌柜的一眼,六尺来高,肩宽腰窄,一袭白锦袍,腰悬一块美玉,说其是个读书人也不为过。
开黑店的店家,实在不像。
“你是这儿的掌柜吧?怎么称呼?”
阮小七性格比较跳脱,开口嬉笑说道。
“禀告几位爷,小的孙新,确实是此地管事儿之一,偌大一个酒庄却是小弟与好几位亲友共同创办。咱这里在整个登州都是数一数二。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响当当金字招牌。几位爷只要住过一次,就知道我们一家的厚道。”
孙新开口声音朗朗,清脆悦耳。
“那怎么周围没一个客人?”
阮小五故作警惕地问道。
“几位爷不知道,最近几日呀,那登州通判宗帅被调遣前往他地……”
孙新编纂的借口倒也合情合理。
把没客一事儿推脱到兵马过境上面。
“说起往来的客商,几位爷来得还算快的。”
孙新话里有话。
登州通判宗泽被调走,此地的各种走私自然也就越发猖獗,也不怪孙新有此笑侃。
“行了,快些端上酒菜吧。”
吕方打了个眼神,怕阮小七言多必失。
阮小七顿时噤声。
一行人把初来乍到的客商模样表演的惟妙惟肖,却是打消了孙新的疑虑。
没一会工夫,酒肉上桌,几人大快朵颐起来。
孙新嘴角噙着冷笑,站在暗处望向商队的马车,马车帘子不经意挂到树枝的一角,露出装盐木桶的模样。
正值此时。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马蹄声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