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陈宝珠冲进正院想找亲娘理论理论,可惜候夫人不在屋子里,而是去了库房。

 陈宝珠找过去时候夫人正一脸喜气洋洋,手里托着一个玉雕马的摆件,那马通体是由一整块的上等白玉制成的,玉质极通透,雕工也极好,马儿栩栩如生。

 候夫人笑着跟王嬷嬷商量道:“这件怎么样?我估计他应该会喜欢,不论摆在哪里都好看。”

 “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大少爷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这么精致的摆件,外边拿着银子都买不到呢!”

 王嬷嬷奉承道,心里却想,府里一共有两匹神峻的白马,一匹是候爷的,剩下那一匹则属于世子爷。真想送马,就不该送个摆件,应该送匹活生生的马儿才是正经。

 陈宝珠拎着裙摆跨过门槛,一把从候夫人手里抢过白玉马摆件,气呼呼道:“这马儿我也喜欢。上次问娘讨要,娘不肯给,还说将来要放进我的嫁妆里头呢!”

 候夫人这时才想起这么回事,嗔怪道:“你这孩子,离你出嫁还早着呢。你放心,到时娘一定挑一件价值相当的补给你,绝不会让你的嫁妆简薄了的。”

 候夫人朝着女儿伸出手,柔声哄道:“现在我有急用,先给我。”

 候府的库房里积攒的好东西很多,珍贵字画、金银首饰以及各种好木制成的大小家具等等。想从中挑选出几样适合送给儿子的,对候夫人来说有点难。

 送珍贵字画吧,她担心儿子不懂得欣赏,不了解它们的价值。若是送金银首饰,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啊,万一被他转手送给那个乡妇了呢?那还不得把人活生生气死?

 左挑右选,好不容易寻着一件白玉马摆件,结果又被明珠给抢走了。

 候夫人耐着性子想把女儿哄好,可惜明珠不领情,她把白玉马藏到背后,气愤道:“娘说话不算话!我偏不给!还请回来做什么,他都已经改了姓了!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他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才好!”

 “明珠!”候夫人冷了脸,“她是你嫡亲的兄长,怎能流落在外头?你要懂事一点,等将来你成了亲,还得指望他给你撑腰呢。”

 陈明珠不爱听这话,当即反驳道:“我不要他撑腰,我有世子哥哥就够了!世子哥哥才华横溢,?????将来迟早能当上大官,我才不稀罕指望别人!”

 候夫人闻言,险些没气晕过去。对她来说,最伤心的莫过于子女不合。

 候夫人动了怒,厉声道:“你口中的世子哥哥是个外人,而且他很快就不是世子了……”

 “我不听,我不听。什么外人,反正我只认世子哥哥这一个。”陈明珠打断她的话,把白玉马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然后看着那堆碎片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你可以拿去送给他了。”

 说完,陈明珠拎起裙摆跑出了库房。

 候夫人捂着胸,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明珠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一口气跑去了世子院,找到陈承志,再三表明她只他这一个哥哥。

 陈承志一脸感动,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哄得陈明珠眉开眼笑。等送走妹妹,陈承志的脸就阴沉起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

 绝不可以让何田再回来,他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件事。

 次日一早,候爷用完早饭就骑着马出门了。他今日的任务是去拜访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请他们出面帮自己与嫡子说合。

 刚出了府马儿就躁动不安,像发了狂一般,挣脱了小厮手里的缰绳,疯跑起来。

 还不等候爷有所反应,他就被甩飞出去,摔得七晕八素之际,马蹄从他身上踩过,重如千斤的压力使候爷当场吐了血。

 随行的小厮们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七手八脚地抬着候爷回府,又赶紧去请太医。

 陈承志做足了孝子的模样,守在候爷的床前,满脸担忧。

 太医很快就来了,一番检查后告诉候夫人与世子,候爷脾脏破裂,日子不多了。

 陈承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的确是他派心腹小厮给马匹动了手脚,但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候爷摔断腿,不能出府四处走动罢了。

 他真的没想过要候爷的命。

 陈承志扑倒在候爷的床前失声痛哭。哭着哭着他就想开了,其实候爷不在了也好,现在他是世子,就能顺理成章的掌握整个候府。

 他能想得开,候夫人却想不开,在极度的悲痛之下晕了过去。

 陈承志擦掉眼泪,赶紧让婆子把候夫人抬去后院,又连声催促下人去街上多请几位大夫来。

 候夫人没有大碍,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至于候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更别提外面的大夫了。

 陈明珠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哭哭啼啼。陈承志又哄又劝,总算把她劝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他就一直守在候夫人的病床前。

 候爷已经回天乏术,不足为虑,倒是母亲……万一她醒来非要把何田叫回来,那该怎么办?

 正沉思间,候夫人醒了,一睁开眼就问:“候爷如何了?”

 陈承志的眼泪说来就来,泣不成声道:“父亲他……”

 候夫人顿时就明白了,两行眼泪落了下来。她吃力地撑起身子,催促道:“快……把大少爷请回来……快去!”

 “母亲您别激动,儿子早就派人去了。”陈承志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又安抚道,“父亲眼下正不好,母亲您可不能再倒下了。方才太医开了药,儿子去瞧瞧好了没。”

 陈承志出去了,偷偷地往候夫人的药里加了点料,然后亲自端过去,亲手喂候夫人喝下。

 下药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况且他也没想过要害候夫人的性命,毕竟对方亲手养大了他,他只不过是多加了点安眠成分。如今候夫人受不得刺激,还是在床上多睡睡比较好,对身子也有好处。至于府里的这些琐事事,交给他就够了。

 候夫人喝下汤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昏睡过去。王嬷嬷之前被世子打发去守着候爷,抽空回来瞧了一眼,发现夫人不对劲,怎么叫都叫不醒。

 得知是世子亲自侍奉的汤药,王嬷嬷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可她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敢跟世子叫板?左思右想,最后只好去找陈宝珠做主。

 “小姐,夫人喝了药就一直昏睡,莫不是大夫的方子有什么问题?”

 王嬷嬷说得很委婉,陈宝珠没听懂,王嬷嬷只好咬牙继续说道:“听说是世子亲自熬的药,恐怕不太对症,不然夫人怎么一直不醒呢?”

 “大胆!”陈宝珠这回听懂了,顿时柳眉倒竖,“好你个刁奴,居然敢污蔑世子哥哥居心不良!给我拖下去打!”

 “小姐饶命啊!老奴万万不敢对世子不敬……”

 王嬷嬷还想分辩求情,陈宝珠没耐心听这些,挥挥手就让人堵住她的嘴,然后拖到院子里打了二十板子。

 王嬷嬷一把年纪,哪里挨得住,只打了十下就晕过去了。

 陈宝珠看着她的惨状,心里觉得很痛快。

 世子哥哥风光霁月,人品高洁,向来最孝顺爹娘,怎么可能是王嬷嬷嘴里的那种恶人?

 “继续打,一下都不能少。”陈宝珠吩咐完,转身去找她的世子哥哥。

 陈宝珠从没想过要瞒着陈承志,因为对方在她心里向来是亲切的、可依靠的好哥哥。

 陈宝珠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陈承志的心先是高高地提起来,接着又重重地落下去。末了他笑道:“还是宝珠最乖。王嬷嬷可恶,仗着在母亲身边伺候多年,竟然在这种时候挑拔离间。宝珠,打得好!父亲和母亲双双倒下,府里更不能乱起来,像这种恶奴是该好好惩治一番。”

 陈宝珠得到了夸奖,不由的有点骄傲,只是一想到爹娘,她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陈承志见状赶紧哄道:“那张药方没有任何问题,太医也看过,直夸好呢。里头有一味安神的药材,所以母亲喝了药就只想睡觉。之前母亲醒了一回,只说了一句话,叫我快去请大哥回来。我想着,母亲最近为了大哥的事耗费了许多心神,焦虑得日夜难安。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不如好好歇息,等养好了身子再起来张罗大哥的事也不迟。”

 陈宝珠很讨厌何田,听了这话,顿时也觉得与其让娘一醒来就要把何田接回来,还不如就让她睡着呢,反正睡觉又睡不死人。

 王嬷嬷被打得爬不起来,在床上至少要躺好几个月,陈宝珠又被哄住了,因此整个候府都落入陈承志手里。

 没两天,候爷就去了,整个候府挂上了一片白。

 何田虽然改了姓,但他身为候爷的亲子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陈承志捏着鼻子使人通知他。

 何田换上一身素衣,带着妻女去了候府。

 祭拜过后,他发现候夫人并没有出来待客,陈承志见他四下张望,赶紧解释道:“母亲伤心过度,如今正卧病在床,因此无法出来见客。”

 他拿何田当客人对待,何田也不计较,反正自己也没把候府当成家。只是听说亲娘病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瞧上一眼。

 这下子,不仅陈承志阻拦,甚至连陈宝珠也跳出来凶巴巴道:“娘不想看见你。你没听见吗?娘正病着,哪能见外人?你要是有心就去寺庙里替娘祈福,好过这会儿进去折腾她。你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好瞧的!”

 陈宝珠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如果有候夫人在旁边,她说话还会顾忌一点。此时候夫人不在,她又担心何田是回来跟世子哥哥抢夺家产的,因此恨不得立刻把人赶走。

 何田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