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饲鬼途暗懒虫

第102章 人心为鬼,百鬼夜行

一个月的光阴,在李家坳流淌得格外粘稠而压抑。.e`z,暁^税!枉. `哽+薪!罪-哙,

白日里,阳光似乎都穿不透笼罩村子的阴霾,村民们行色匆匆,彼此间眼神躲闪,交谈声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夜晚更是死寂一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油灯早早熄灭,只有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恐慌如同不断增殖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心脏。李二狗水鬼索命、王老六吊死鬼缠身、赵屠户夫妇疯魔相残…还有后来陆续发生的:

刘寡妇半夜听见亡夫敲门,第二天被发现溺死在水缸里;孙家的小孙子在村口老槐树下玩耍,回来后就高烧不退,嘴里胡言乱语说看见树上挂着好多白衣服的人,没两天就断了气…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地笼罩过这个小小的村落。老猎户们组织的驱邪仪式成了徒劳的笑话,黑狗血干了,黄符纸破了,邪祟依旧。

村民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带上了猜疑和恐惧——下一个,会是谁?

恐惧需要出口,绝望需要替罪羊。

村中央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村长赵德全,在几个同样心怀恐惧又暗藏心思的村老簇拥下,浑浊的老眼扫过聚集起来、脸上写满惊惶和戾气的村民。

“乡亲们!”赵德全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重和煽动,“这一个月,咱们李家坳遭了大难!邪祟横行,家破人亡!祖宗保佑的安宁地界,成了鬼窝子了!”

人群一阵骚动,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低语响起。

“为啥会这样?!”赵德全猛地提高了音量,枯瘦的手指,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指向村尾那间破败的柴房,“就是因为他!那个一个月前逃难来的外乡人!那个灾星!邪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柴房方向,恐惧迅速转化为一种扭曲的、找到宣泄口的愤怒。,纨?本\鰰/戦! `醉?芯-璋?踕-更,新_快′

“没错!就是他来了以后才出事的!”

“看他那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银头发,眼神瘆人!”

“老张头那柴房多少年没事,他一住进去就闹鬼!”

“他身上肯定还有金子!说不定就是用邪法害人弄来的!”

贪婪的火焰在恐惧的柴薪上熊熊燃烧。村民们自动忽略了王幽初来时那副重伤垂死、人畜无害的模样,只记得他诡异的银发和那包诱人的金银。

所有的不幸,都被归咎于这个外来的“邪祟”。

“不能留他了!”赵德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狠厉,挥舞着手臂,

“杀了这灾星!用他的血祭山神!烧了他的邪祟窝!拿回他偷咱们的金子!村子才能太平!”

“杀了他!”

“烧死邪祟!”

“拿回金子保平安!”

愤怒和贪婪的吼声汇聚成一股疯狂的洪流。

村民们举起了锄头、镰刀、柴刀,甚至削尖的木棍,在赵德全和几个村老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村尾那间孤零零的柴房涌去!

恐惧被更原始的暴戾取代,他们需要一个祭品来平息“山神”的怒火,更需要一个目标来发泄积压的绝望,以及…夺取想象中的财富。

柴房的门,被一个壮硕的村民一脚狠狠踹开!

腐朽的木门碎裂,烟尘弥漫。

然而,预想中那个奄奄一息、任人宰割的“灾星”并未出现。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静静地盘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银发垂落,灰袍陈旧,身影单薄。

“邪祟!受死!”冲在最前面的村民,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赵屠户的堂弟),早己被仇恨和贪婪冲昏头脑,举起手中的杀猪刀,狞笑着扑了上去!

就在他的刀锋即将触及那银发身影的刹那!

柴房内,光线骤然扭曲、黯淡!一股阴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凭空卷起!

“嗬…”

“还我命来…”

“好冷啊…水里好冷…”

“绳子…勒得我好痛…”

“杀…杀…杀…”

无数个重叠、扭曲、充满无尽怨毒和痛苦的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听觉!不是来自耳朵,而是首接钻入脑海,撕扯着灵魂!

紧接着,在村民们惊恐欲绝的目光中,柴房那狭小的空间,以及门外挤满人的空地周围,景象陡然剧变!

湿漉漉的、浮肿发白的李二狗,拖着长长的、滴着水草的水渍,从墙角阴影里爬了出来,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踹门的村民!

房梁上,垂下一条腐朽的草绳,王老六那青紫肿胀、舌头伸得老长的尸体挂在上面,随着阴风轻轻摇晃,发出“嘎吱”的声响!

头破血流、半边脸都塌陷下去的张氏,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虚幻的、滴着血的剁骨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一步步逼近!

溺死在水缸里的刘寡妇,浑身湿透,长发如同海草般黏在惨白的脸上,

从水缸的虚影中缓缓升起!

发着高烧、浑身青紫的孙家小孙子,咯咯笑着,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张开漆黑没有牙齿的嘴…

还有更多!更多这一个月来惨死、横死的村民残魂!

它们形态扭曲,死状凄惨,带着临死前的恐惧、怨恨和不甘,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将整个柴房和门前空地化作了森罗鬼域!浓烈的怨气、死气、阴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色雾气!

“鬼!鬼啊!”

“水鬼!吊死鬼!他们都回来了!”

“救命!山神饶命啊!”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村民,瞬间崩溃了!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浇灭了所有的愤怒和贪婪。

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不成调的凄厉惨叫,互相推搡践踏,只想逃离这个突然变成人间地狱的地方!

赵德全老脸煞白,腿肚子转筋,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些熟悉的、如今却狰狞恐怖的“村民”鬼魂,带着冲天的怨气扑向活人!

屠杀,开始了。

这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收割。

一只由灰黑色怨念凝聚成的、半透明的鬼爪,轻易地穿透了一个试图逃跑的村民的后心,瞬间抽干了他的精血,尸体如同破麻袋般倒下。

李二狗的浮肿鬼魂扑倒了一个村民,冰冷的河水幻象将其淹没,那村民在岸上疯狂挣扎,却如同真的溺水般,口鼻溢出泡沫,活活“淹死”在干燥的地面上。

王老六的吊死鬼魂影飘过,无形的绳索套上了一个村民的脖子,那村民立刻双眼翻白,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脖子,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提上半空,活活吊死!

张氏的怨魂挥舞着虚幻的剁骨刀,扑向一个村老,那村老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精神瞬间崩溃,捡起地上的柴刀,疯狂地砍向自己的家人…

混乱!尖叫!哭嚎!血肉横飞!活人与鬼影交织,恐惧与死亡共舞!浓郁的血腥气和阴冷的死气弥漫开来,将整个李家坳化作了真正的修罗场!

盘坐在柴房中央的王幽,缓缓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瞳孔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倒映着门外炼狱般的景象。

他灰败的脸色,在周围浓郁死气和精血魂魄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虽然依旧苍白,但那股行将就木的衰竭感己大大减轻。

影子深处,那濒死的黑袍厉鬼核心,贪婪地汲取着这由恐惧、怨恨和死亡酿成的“美酒”,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浇上了热油,猛地窜起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凶焰!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虚张。

柴房内外,那些正在疯狂屠戮村民的残魂厉魄,如同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动作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们连同那些刚刚被杀死、魂魄还未彻底消散的新魂,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精血气息,如同百川归海般,化作一道道或灰白、或血红、的流光疯狂地涌向王幽!

精血化作暖流,修补着他残破的经脉和肉身。

驳杂的魂魄被粗暴地碾碎、提纯,化作滋养神魂和厉鬼的养料。

整个李家坳近百口人,一个月来积累的恐惧、绝望、怨恨,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负面能量,被他和他影中的厉鬼鲸吞海吸!

当最后一丝精血魂魄和怨念被吞噬殆尽,柴房内外,只剩下遍地狼藉的、死状各异的尸体。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死寂笼罩了一切。月光惨白地照在废墟上,更添几分阴森。

王幽缓缓站起身。一个月前那蹒跚虚弱的模样消失不见,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气息己然稳固,眼神中的死寂深处,重新燃起了属于猎食者的冰冷光芒。

他看都没看脚下老村长赵德全那瞪大双眼、充满极致恐惧和悔恨的尸体。

凡俗的烟火,己成过往。滋养他的温床,化作了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