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云州城与渊海决
巨蟒的鳞甲和骨架被精心处理，裹上防潮的油布，与那几根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阴煞藤”一起，装上特制的坚固马车。*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王幽告别了洪彪，随同冯坤特使及七八名总舵的精锐护卫，踏上了前往云州城的路。
车马粼粼，碾过官道上的尘土。越靠近云州，道路越发宽阔平整，两旁的村庄城镇也越发稠密富庶。
当那巍峨的、仿佛巨兽匍匐般的云州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即便是王幽那冰封般的心境，也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黑石镇与之相比，如同土丘之于高山。
高达数丈、用巨大青石垒砌的城墙绵延无尽，城楼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巨大的城门洞开，车马人流如织，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进城后，更是另一番景象。宽阔的青石板街道纵横交错，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绸缎庄、酒楼、茶肆、当铺、武馆、药铺……鳞次栉比，繁华程度远超黑石镇。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挑担的货郎、推车的脚夫、乘轿的富户、鲜衣怒马的公子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腻、牲畜的膻臊、还有隐约的药草味和汗味。
更让王幽目光微凝的是，街面上行走的人，精气神明显不同。不少看起来只是寻常商贩、脚夫模样的汉子，步履沉稳，眼神精亮，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都练过些粗浅的外功把式。
虽然气息远不如洪彪那般沉凝雄浑，但数量之多，远超黑石镇。′s′y?w?b+o~o!k..,c,o*m_
偶尔，会有一两个身影掠过王幽的感知。或是某个在街角阴影处闭目养神的邋遢老丐，或是某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袍的世家子弟，又或是某个从武馆中走出的教头模样的人。
他们气息内敛，行走间几乎不带风声，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如同藏鞘的利剑。王幽周身弥漫的阴冷气息，在靠近这些人时，会本能地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和警惕。这些，恐怕就是冯坤口中的“内功高手”了。
“云州城，鱼龙混杂之地。”冯坤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与王幽的马车并行，目光扫过繁华的街景，带着一种主人般的审视和告诫，
“世家、帮派、官府、还有那些隐藏的奇人异士……势力盘根错节。在这里，拳头硬，不一定走得通；但拳头不硬，肯定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看向马车内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沉静的王幽，语气带上了几分指点后辈的意味：“王堂主，你天赋异禀，心智过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趁此机会，本使便与你讲讲这武道之路的常识，也好让你心中有数。”
王幽微微坐首了身体：“请特使赐教。”
“武道一途，浩瀚无垠，但于我等凡俗而言，大抵可分三重境界。”冯坤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王幽耳中。
“第一重，后天之境。”他指了指街面上那些步履沉稳的汉子，“此境主修筋骨皮膜，打熬气血，练的是外功。
力大如牛，反应敏捷，筋骨强健，寻常刀剑难伤。`优-品~晓_说/徃\ *首`发!练到高深处，如洪香主那般，气血充盈如烘炉，可称后天巅峰。此境是凡俗武夫的主流。”
“第二重，先天之境。”冯坤的目光扫过街角那个气息内敛的老丐，“此境，便是内功的门槛！需在丹田气海凝练出第一缕‘内力’！
内力生于气血，却又高于气血，可游走经脉，滋养脏腑，强健体魄，更能外放克敌！踏入此境，才算是真正登堂入室，寿元也会有所增长。
内力生生不息，耐力、反应、爆发力远非后天可比。我西海丐帮总舵的香主、护法，各大世家的中坚力量，多在此境。你此行所求之内功心法，便是踏入此境的钥匙。”
“第三重，宗师之境！”冯坤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敬畏，“此境者，内外圆融，浑然一体。内力磅礴如江河，精纯无比，可离体数丈，隔空伤敌！
筋骨脏腑锤炼至极致，寻常毒药、暗器难侵。此等人物，凤毛麟角，无一不是坐镇一方的大佬，或是大宗门的长老供奉。便是我们总舵主，也只是触摸到宗师门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宗师虽强，却仍在凡俗范畴。在此之上……便是那传说中的‘仙路’！炼气士！修真者！”
冯坤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王堂主，切记！无论后天、先天还是宗师，皆属‘凡武’。凡武练的是‘内力’，是自身气血精元的升华。
而‘仙路’，修的是‘灵气’！是天地宇宙间的本源之力！两者云泥之别！哪怕是最强横的武道宗师，面对最弱小的炼气士，也如同蝼蚁仰望高山！
对方弹指间，引动天地灵气，便能形成法术神通，绝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仙凡之隔，乃是天堑！
在云州城，若遇身具‘仙缘’之人，或是那些与修真界有牵扯的势力，务必退避
三舍，万万不可招惹！切记！切记！”
仙凡之隔！灵气！炼气士！
这些词汇如同惊雷，在王幽心中炸响！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层次。武道宗师？听起来强大，却仍在凡俗挣扎。
而他怀中的骨片，那源自幽冥的力量……是否就是通往“仙路”的钥匙？超越凡武，甚至……染指那传说中的灵气？
他心中翻腾，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对着冯坤郑重道：“多谢特使提点，王幽铭记于心。”
数日后，西海丐帮总舵，一座肃穆威严的殿堂内。
冯坤特使站在一旁，态度恭敬。王幽则垂手肃立。殿堂上首，坐着几位气息沉凝、目光锐利的老者，皆是总舵的长老。
他们仔细查验了巨蟒鳞甲、獠牙、骨架，尤其是那几根“阴煞藤”，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那蟒蛇胆更是被一位专门负责药石的长老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黑石分舵香主洪彪，堂主王幽，斩杀土鬼林凶物，上缴奇珍有功！当赏！”为首的长老沉声宣布。
赏赐很快下来，金银财帛、提升地位权限自不必说。最后，一位长老看向王幽，目光在他异常苍白的脸色和深重的阴翳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王堂主，元气有亏。冯特使己禀明所求。念你功劳卓著，特许赐你内功心法一部，望你勤加修习，早日康复，为帮效力！”
一本薄薄的、用深蓝色封皮包裹的册子，被一位侍者恭敬地递到王幽面前。封皮上，三个古朴的墨字：《渊海决》。
“《渊海决》”负责传功的长老捋须道，“此乃我帮藏武楼中一部上乘的入门内功。其性至柔，讲究厚积薄发，内力运转如渊海之水，生生不息，绵长厚重。
虽不善攻伐，于杀伐之道威力不显，但其滋养脏腑、调和阴阳、固本培元之效，却是极佳！正合你调养身体之用。”
不善攻伐？威力不显？
王幽心中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松了一口气。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杀伐无敌的武功。他要的，就是这“生生不息”、“滋养脏腑”、“调和阴阳”的力量！
能缓解骨片反噬，能滋养他被阴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去探索那鬼道邪术的更高境界！
鬼道，才是他真正的根基！超越凡武，窥探仙路的钥匙！武功？不过是辅助他活下去、走得更远的踏脚石罢了。
他双手接过《渊海决》，指尖能感受到书册的微凉和某种特殊的韧性。他深深一揖，声音平静无波：“谢长老赐法！王幽定不负所望，勤修不辍！”
低垂的眼帘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幽光闪烁。内功，终于到手了！在这更广阔的云州城，在这藏龙卧虎的总舵，他踏出了真正掌控自身命运的第一步。
怀中的骨片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冰冷的悸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又仿佛在嘲笑着这凡俗的武功。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手中，多了一块重要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