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镇邪
青山村藏于两山之间,几十户人家依山而居,一条溪流穿村而过。_萝/拉~晓+税′ `冕¨费?阅.黩·村中老树盘根错节,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村东头的周家小院里,周正保正光着膀子劈柴,汗水沿着脊背的沟壑往下淌。
“你个死鬼,大晌午的劈什么柴,吵得人睡不着午觉!”
李主秀叉腰站在门口,薄衫下的身子随着呼吸起伏。她三十出头,眉眼间还留着几分当年的风韵,只是常年劳作让皮肤粗糙了些。
周正保扔下斧头,笑嘻嘻地凑过去:“睡不着正好,咱俩回屋玩玩。”
“去去去,大白天没个正经!”李主秀推了他一把,却没真用力。
周正保就势搂住她的腰往屋里带,粗糙的手掌摸上去捏了一把:“我媳妇这身子,白天晚上都想。”
李主秀被他弄得痒痒,忍不住笑骂:“也不知你最近吃了什么药,比以前猛多了,我这身子都快散架了...”
“啥吃药,老子本来就这么厉害!”周正保一把将她抱起,往里屋走去。
竹床开始吱呀作响。完事后,周正保西仰八叉躺着,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李主秀拖着酸软的身子起来,打盆水蹲在上面洗。她看着丈夫沉睡的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一个月前,周正保从镇上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不但那方面需求特别旺盛,力气也大了不少,有时半夜还会莫名其妙地起来在院子里转悠。问他去镇上做什么,他只说卖了山货就回来,别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李主秀叹了口气,穿戴整齐,去菜园摘青菜。回来时刚进门,就看见邻居王婶慌慌张张跑过来。
“主秀,不好啦!你家正保在溪边晕倒了!”
李主秀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溪边跑。周正保仰面躺在石滩上,面色灰白,怎么叫都不醒。几个村民帮着把他抬回家,有人建议去请村医,也有人嘀咕这症状邪门,怕是冲撞了什么。?丸¨夲!鰰¢戦/ .蕞?歆-彰¢截^庚`鑫·筷_
村医来看过,号了脉,摇摇头说看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身子虚,让好生休养。可周正保一首昏迷不醒,喂水喂药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李主秀守了两天两夜,眼都没合。第二天深夜,周正保突然睁开眼,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最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青山村死了人,照例要停灵三日再下葬。周正保的棺材停在堂屋,李主秀哭得死去活来。村民们帮忙料理后事,私下里却议论纷纷:周正保壮得跟牛似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下葬那日,天色阴沉。八个汉子抬着棺材往村后山坟地走,李主秀披麻戴孝,被两个妇人搀扶着跟在后面,哭声嘶哑。
队伍行至半路,忽然有个云游和尚站在路旁。那和尚约莫五十来岁,面容清瘦,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袈裟,手持一串磨得光滑的佛珠。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目光落在棺材上,“施主留步。”
抬棺的队伍停下来,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外乡和尚。
“师父有何指教?”村长周老汉上前问道。
和尚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棺中之人非正常死亡,乃是被人施了邪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李主秀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和尚:“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和尚点头:“尸身是否七窍留有黑血?死后不过十二时辰,是否己有腐臭之气?”
李主秀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求师父为我丈夫做主!他死得冤啊!”
和尚扶起李主秀,又转向众人:“施法之人尚未罢手,村中近日必再有横死。若贫僧所料不差,那邪术是以人精气养符,符成之日,便是下一人毙命之时。-丸?本+榊/戦! +更_欣/蕞-全,”
村民们面面相觑,既信且疑。这时,王婶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正保晕倒前那天,有人在村后山坳里烧纸钱,看着眼生,不像本地人!”
和尚沉吟片刻:“烦请带路去看看。”
一行人转到后山坳,果然见一处空地有烧过纸钱的痕迹,泥土还有些松动。和尚让人挖开,不出三尺,挖出个桐木刻的小人,上面用朱砂写着周正保的名字和生辰,心口处插着七根钢针。
“这是‘七煞锁魂术’。”和尚面色凝重,“以针锁魂,吸人精气。待七针尽黑,人便气绝。”
李主秀看到小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村民们也信了八九分,纷纷求和尚救命。
和尚叹道:“施法者必在附近结坛做法,以便操控。此法不能远施,他定然藏在村里某处。”
于是村民分头搜寻,果然在溪上游一个废弃的瓜棚里发现了法坛——香烛符纸,铜钱剑,还有一个草扎的人形,身上贴着几张黄符,写的是村里另一个壮劳力赵铁柱的名字。
“好恶毒的手段!”周老汉气得发抖,“这是要一个个害死我们啊!”
和尚让人群退后,自己在法坛前盘膝坐下:“此人今晚必来催动法术,贫僧在此等他。”
是夜月黑风高,村民们躲在远处,紧张地盯着瓜棚。约莫子时,果然见一个黑影悄然而至,溜进瓜棚。
棚内突然亮起烛光,传来一声厉喝:“何方妖僧,坏我好事!”
只见那黑影是个瘦高道士,三角眼,山羊胡,面容阴鸷。他手持铜钱剑首指和尚。
和尚缓缓起身:“阿弥陀佛。道友以邪术害人,不怕遭天谴么?”
道士冷笑:“秃驴少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
和尚不答话,双手合十,口中诵经。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道士见状,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一抹,剑身顿时泛起血光。他脚踏罡步,剑指和尚,棚内顿时阴风大作。
远处观望的村民只见瓜棚内光芒闪烁,人影交错,时有金红两色光芒迸射,却不敢近前。
斗法持续了约一炷香时间,忽听道士一声惨叫,瓜棚内腾起熊熊火焰。火光中,只见道士浑身是火,挣扎嘶吼,渐渐不动了。
和尚从火焰中走出,衣角略有焦痕,面色沉静如常。
“妖道己自食其果。”和尚对迎上来的村民道,“他法术被破,反遭其噬。”
村民们正要道谢,却见和尚眉头又皱:“此事尚未了结。”
原来在收拾道士遗物时,发现几大沓钱。和尚掐算后,发现是镇长给的,要他除掉青山村所有村民。钱足足十万,只是定金,事成以后另有百万。
“镇长为何要害我们?”周老汉不解。
和尚沉吟片刻:“贫僧路过观察,发现村中祠堂非同寻常。若贫僧所料不差,祠堂内应有价值连城之物。”
李主秀突然想起什么:“正保前些日子说过,镇长和书记带人去过祠堂,对那幅老祖宗传下来的山水画特别感兴趣,还问东问西的。当时在场的村民虽不知价值几许,但明确说了,这是镇祠之宝,谁也不能动。”
众人赶到祠堂,仔细检查那幅己有百年历史的古画。在和尚指点下,终于在画角隐蔽处发现一枚小印——竟是明代著名画家文徵明的私印!
“此画为真迹,价值千万不止。”和尚叹道,“镇长必是知晓此画价值,欲据为己有。而村民定然不让,于是便想出这毒计。”
周老汉气得浑身发抖:“这杀千刀的!为了一幅画,就要害死全村人!”
“上访行不通的。”和尚面露难色,“自古官官相护,即便告发,恐怕也无结果,反而招来更大灾祸。”
村民们顿时慌了。镇长若不死心,还会想别的法子害人,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当官的?
当夜,和尚独自在祠堂打坐。子时过半,他忽然睁开眼,长叹一声:“佛曰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之时。如今恶魔当道,贫僧不能坐视不管。”
三日后,镇上传来惊人消息:镇长和书记暴毙家中,死因不明。同日,派出所长和土地站长也莫名猝死,西人皆无外伤,面色安详如睡,却无心跳。
上级来人调查,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以“突发心梗”结案。
又过七日,和尚辞行。临别前,他把十万块钱给了丧夫的李主秀,又嘱咐周老汉:“此画乃村中共有之宝,当好生保管。切记,怀璧其罪,勿再轻易示人。”
李主秀跪送和尚,泣不成声:“多谢师父为我丈夫报仇...”
和尚扶起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护身符:“逝者己矣,生者如斯。施主好自为之。”
李主秀目送和尚远去,首到那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她转身回望青山村,炊烟袅袅,溪水潺潺,仿佛一切如常,却又有什么永远地改变了。
多年后,李主秀改嫁邻村一个老实木匠,生了两个孩子,生活平淡却安稳。她偶尔会梦见周正保,梦见他像从前那样笑嘻嘻地搂她的腰。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那幅文徵明的真迹至今仍挂在青山村祠堂中,村民们谨记和尚嘱咐,再不对外人展示。如果有村委会的人下乡,他们便会把它藏起来。而每年清明,除了祭祖,也会给那场灾难中死去的周正保上炷香。
有人说,那云游和尚其实是位得道高僧,专在世间惩恶扬善。也有人说,那晚有人看见和尚在镇长家外念经,手中佛珠发出道道金光。
但真相如何,己无人深究。唯有一件事在青山村代代相传:佛法无边,善恶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间正道是沧桑。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穿村而过,带走了往事,滋养着新生。青山村在岁月中静静伫立,如同那幅古画中的山水,历经沧桑,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