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538章 油炸鬼

李太飞和旺丽娟是对开了十年小吃店的夫妻。¢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店开在老城区的巷子深处,没有招牌,但人人都知道这儿卖全市最地道的油条,金灿灿、酥脆脆,咬一口满嘴油香,配上一碗热豆浆,是许多老街坊十几年的早饭习惯。

凌晨三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李太飞粗糙的手一巴掌拍停闹铃,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旺丽娟屁股上捏了一把。

“起了,懒婆娘,再睡天亮了,卖你个卵蛋去。”

旺丽娟眼睛没睁,一脚踹过去,“摸你老娘去,手贱的货。”

两人嘴上不饶人,动作却利索。十分钟后己经穿戴整齐,前一后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来到后院的小作坊。

旺丽娟点火热锅,李太飞揉面。五十斤面粉,加水、加矾、加碱,粗壮的手臂反复按压推揉,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

“你破枪要是有擀面棍一半硬实,老娘也不至于天天睡冷被窝。”旺丽娟瞥了一眼说。

李太飞嘿嘿一笑,“你烂洞要是和这面一样好揉,老子天天不下床。”

油锅热了,冒出青烟。李太飞揪下一块面团,拉成长条,用刀背轻轻划出三道痕,再轻轻放入油锅。面团在热油里迅速膨胀,发出滋滋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变成金黄酥脆的油条。

“怪事,”旺丽娟突然说,“这锅油好像特别经用。”

李太飞瞥了一眼那口半人高的大油锅。油色深褐,却清亮不见杂质,不像用了两周的老油。

“省钱了,不好吗?就你屁话多。”李太飞又扔进几条面。

旺丽娟没接话,只是盯着油锅看。油面微微波动,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搅动。

那天生意格外好,油条酥脆得异常,咬下去的声音隔着半条街都听得见,香气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老顾客都说十几年没吃过这么香的油条了,队伍排到了巷口。

收摊时,李太飞数着钱,咧嘴笑:“妈的,照这样干一个月,能给老子换个新摩托。”

旺丽娟却看着那锅油发呆。油己经凉了,油面平静如镜,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盯着她看。

“换个油吧,这锅油邪门。”她说。

李太飞骂她神经病,“这油清亮得跟处女似的,换你个鬼。”

当晚,他们被奇怪的声响惊醒。^优·品\暁-税?蛧^ ′蕞!芯*漳_节^耕-歆^快`像是有人在楼下揉面,啪嗒,啪嗒,有节奏地响着。

“听,有声音。”旺丽娟推醒丈夫。

李太飞听了一会儿,骂了一句:“野猫吧,要不就是你这骚货又想挨揍了?”

声音消失了。

第二天,油条更香更脆了,队伍更长。有人专门从新区开车来买,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油条。

下午,隔壁理发店的王婶过来闲聊,说起最近老城区有个流浪汉失踪了,警察来问过,没找到线索。

“好像就是在我们这条巷子最后被人看见的。”王婶说。

旺丽娟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口油锅。

夜里,声音又来了。这次不只是揉面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像是人窒息时发出的咕噜声。

旺丽娟摇醒李太飞,他这次也听见了,嘴上骂着“逮住非打断它的腿”,却磨蹭着不肯下楼。

最后还是旺丽娟抄起擀面杖,两人一起下了楼。

作坊里空无一人,一切整齐,只有那口油锅微微散发着余温。油面平静无波。

“见鬼了。”李太飞说着,却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一股淡淡的、像是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第三天,夫妇俩都黑着眼圈。旺丽娟坚决要换油,李太飞死活不肯。

“这油是他妈的摇钱树,换什么换!”他吼道,“你再屁话多,老子把你也炸了!”

油条越发美味了,简首不像人间该有的味道。有人一天来买三次,就为吃这口油条。钞票像水一样流进来。

但邻里开始传闲话。有人说半夜经过小吃店,听见油锅里有呜咽声;有人说看见油锅表面偶尔会浮出一张人脸;还有人说他们家后院老是飘出奇怪的焦糊味,不像炸油条的味道。

旺丽娟越来越害怕,李太飞却越来越兴奋。数钱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再干一个月,我们就关店,去海南买房子!”他眼睛发亮地说。

旺丽娟看着他,突然觉得丈夫很陌生。他的眼角微微上吊,嘴角总是湿漉漉的,像是馋嘴的孩子看见美食的样子。

那晚,声音又来了。不只是揉面和咕噜声,还有清晰的、指甲刮擦锅壁的声音。·欣?完/本·鉮-占? ,免+沸,悦_渎.

李太飞猛地坐起,这次他没有犹豫,冲下楼去。旺丽娟紧跟在后面。

作坊里依旧空无一人,但油锅在微微晃动,像是里面有什么活物在翻滚。

“谁在那儿?”李太飞喊道,声音有些发抖。

没有回答。只有油锅轻轻晃动着。

突然,李太飞抽了抽鼻子,那焦

糊的肉味又出现了。但他这次似乎被迷惑了,竟然一步步走向油锅。

“你干什么?”旺丽娟惊叫。

“好香啊……”李太飞喃喃地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油锅,“真香啊……”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油面。

就在这时,油面突然破裂,一只焦黑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李太飞的手腕!

李太飞发出一声惨叫,拼命挣扎,但那手力大无穷,把他往油锅里拖!

“救我!”他向旺丽娟尖叫。

旺丽娟吓呆了,眼看着丈夫一只手臂己经被拖入油锅,幸好不是热油。

她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抓住丈夫的另一只手臂,拼命向后拉。

拉扯中,她瞥见油锅里的东西——焦黑的身体,没有眼睛的脸孔,正张着空洞的嘴,无声地嘶吼。

“放开他!”旺丽娟尖叫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拽。

噗通一声,两人向后跌倒,那只焦黑的手缩回了油锅里,油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太飞昏死过去,手臂沾满油,右手腕有一圈焦黑的手印,深可见骨。

医院里,医生对李太飞的伤势困惑不解。“这像是烧伤,但又伴有奇怪的撕裂伤和压迫性骨折。怎么弄的?”

旺丽娟支支吾吾,只说是不小心碰到热油锅了。

李太飞昏迷了一天。醒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时常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圈焦黑的手印仿佛烙印,无法消退。

小吃店关了三天。第西天凌晨,李太飞突然从床上坐起。

“开店,”他说,“客人等着呢。”

旺丽娟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那锅里有……”

“那锅里有我们的未来!”李太飞打断她,眼睛亮得异常,“你知道这三个月我们损失了多少钱吗?”

“可是总的把那锅油换了…”

“不用换!”他吼道,嘴角又开始湿漉漉的,“今天必须开店!”

旺丽娟被迫跟着下楼。油锅依旧清亮,以前的那锅油她但她总觉得油色更深了些。

李太飞不顾手腕伤势,疯狂地揉面、炸油条。那天油条的香气几乎让人窒息,排队的人里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他们眼神饥渴,一言不发,买了油条就站在路边狼吞虎咽,然后很快回来排队。

收摊后,李太飞数着成堆的钞票,咯咯笑着:“看到了吗?我们再干一周,就一周,然后就走人。”

旺丽娟不敢说话。她注意到丈夫的嘴角总是湿的,像是止不住地流口水。

夜里,她假装睡着,眯着眼观察丈夫。凌晨两点左右,李太飞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下楼。

旺丽娟跟着他,躲在楼梯拐角处偷看。

李太飞站在油锅前,喃喃自语:“再香一点,再香一点,明天最后一天,让我们更香一点......”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旺丽娟浑身冰凉的事——他解开裤子,向油锅里撒尿!

黄色的尿液落入油锅,被油锅无声地吞没。油面微微波动,仿佛很满意这份“调料”。

旺丽娟捂住嘴,不敢出声。她看见油面下似乎有东西在游动,像是焦黑的人形阴影。

第二天,油条的香气传遍了半个城市。人们像疯了一样涌向小巷,队伍排到了大街上,交通为之堵塞。许多人吃了之后不肯离开,一次又一次地排队购买。

李太飞站在油锅前,眼睛布满血丝,嘴角不断流着涎水,手腕上的焦黑手印似乎扩散了,蔓延到了小臂。

“最后一天,”他不断喃喃自语,“最后一天......”

旺丽娟心惊胆战地帮着忙,她注意到今天的油条有些异常——偶尔有些油条上会带着一丝丝像是烧焦的头发般的黑色丝状物,或者细微的、像是碎指甲的硬物。但顾客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更加疯狂。

下午,最后一位顾客离开后,李太飞疯狂地数着钱,然后把所有钞票扔向空中,在纷落的纸币中哈哈大笑。

“够了!我们发财了!”他欢呼着,抱住旺丽娟狠狠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异常灼热,带着一股焦糊味。

“明天我们就走,”他说,“今晚收拾东西。”

旺丽娟稍稍安心,也许真的能逃过一劫。

深夜,她又听见了声音。这次不只是揉面声和咕噜声,还有清晰的哭泣声和哀嚎。

她推醒丈夫,李太飞却一动不动。

“听见了吗?”她颤抖着问。

“听见了,”李太飞平静地说,“是钱的声音。”

他起身下床,“我去看看。”

“别去!”旺丽娟拉住他。

“放心,”他笑了笑,嘴角湿漉漉的,“很快就回来。”

他下楼去了。旺丽娟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丈夫没有回来。楼下的声音却变了,变成了可怕的撕扯声和咀嚼声,伴随着她丈夫似乎很享受的呻吟声。

旺丽娟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下楼。最后,声音消失了,一片死寂。

她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下楼。

作坊里空无一人。油锅平静如镜,旁边散落着丈夫的衣物,里面似乎有些灰烬。

油锅边,放着一堆整齐的钞票。

旺丽娟颤抖着走近油锅,向里面看去。

油面清澈见底,她看见锅底沉着一些东西——像是烧焦的骨头碎片,和一枚她丈夫总是戴着的金牙。

油面突然波动了一下,映出了她的倒影,以及她身后站着的数个焦黑的人影。

她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再回头看油锅,油面己经恢复平静,只有她的倒影。

倒影中的她,嘴角微微上扬,湿漉漉的。

第二天,“李氏油条”照常开业。只有旺丽娟一人忙前忙后,她说丈夫回老家办事了。

油条依旧香脆无比,队伍依旧长不见尾。

有熟客问起李太飞,旺丽娟笑着说:“他啊,变成油条了。”

客人哈哈大笑,以为是个玩笑。

旺丽娟也笑,嘴角湿漉漉的。

都市的夜幕下,又一段怪谈悄然蔓延。据说在那小巷深处,有一家油条店,那里的油条香得不像人间之物。有人说,老板李太飞欠债逃跑了;有人说,他醉倒在那口巨大的油锅里了;还有人说,每晚经过那家店,能听见油锅里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下面享受着永生永世的油炸之旅。

而队伍一天比一天长,许多人吃了之后再也离不开这味道,他们眼神饥渴,嘴角总是湿漉漉的。

老城区的夜风里,开始飘荡起一股永恒的、诱人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