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460章 田埂鬼火

夏末的黄昏,夕阳像被打散的蛋黄,黏稠地涂抹在西边的天空。′m¨z!j+g?y¢n′y,.?c*o′m`李刚扛着锄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腿。他的妻子杨再琴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竹篮,篮子里装着几把刚摘的青菜。

"操他娘的,这天热得跟蒸笼似的。"李刚抹了把额头的汗,朝田埂边的水沟吐了口唾沫。

杨再琴白了他一眼:"你那张嘴,能不能干净点?"她二十六岁,皮肤因常年日晒而略显粗糙,但眉眼间却透着年轻妇人的风韵。

李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咋了?昨晚你不是挺喜欢我这嘴的?"说着,他伸手在杨再琴屁股上掐了一把。

"要死啊你!"杨再琴拍开他的手,脸上却浮起一抹红晕,"让人看见多不好。"

"看见咋了?你是我婆娘,我想摸就摸。"李刚满不在乎地说着,目光却突然定在远处的田埂上,"咦,那是个啥?"

杨再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田埂上飘着几团幽蓝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在走,却又不见人影。

"鬼火?"杨再琴声音发颤,下意识往李刚身边靠了靠。

李刚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怕啥,就是磷火,死人骨头里冒出来的。"他嘴上这么说,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田…田里哪来死人骨头。”杨再琴己经开始发抖了。

那几团蓝火飘忽不定,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像是在跳一种诡异的舞蹈。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正朝着两人的方向移动。

"走,回家。"李刚拉起杨再琴的手,转身就往回走。他能感觉到妻子的手在发抖,湿冷得像块冰。

身后,那几团鬼火仍在飘动,忽远忽近,仿佛在跟着他们。

当晚,杨再琴做了个噩梦。梦里她躺在床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床边盯着她。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沉重。那东西慢慢俯下身,她能闻到一股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她拼命挣扎,终于尖叫着醒来,发现李刚正一脸惊恐地摇着她。

"做噩梦了?"李刚的声音有些发干。

杨再琴点点头,浑身被冷汗浸透。¨小.税c?m¨s′ `首_发,她望向窗户,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睡吧,明天还要下地。"李刚搂住她,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哄孩子。

杨再琴靠在他怀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第二天清晨,李刚早早起床去帮邻村一户人家杀牛。这是他的副业,西里八乡谁家办喜事要杀牛,都会叫他去,给点酬劳。

杨再琴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心神不宁。她拿起扫帚打扫院子,却发现墙角有几撮黑色的毛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下来的。她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那毛发粗硬,不像是人的头发。

"奇怪..."她喃喃自语,把毛发扫进簸箕,倒进了灶膛。

傍晚李刚回来,带回来一块牛肉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他一进门就嚷嚷:"操,今天这牛邪性得很,刀捅进去血喷得老高,溅了我一身。"

杨再琴接过牛肉,发现李刚的衣服上确实有暗红色的血迹,己经干了,像锈迹一样斑驳。

"洗洗吧,别穿着血衣服吃饭。"她说。

李刚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上身。杨再琴注意到他肩膀上有一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这伤咋弄的?"她问。

李刚扭头看了看,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可能是树枝刮的。"

晚饭后,两人早早上了床。李刚喝了点酒,兴致很高,手在杨再琴身上不安分地游走。

"别闹,我今天心里发毛。"杨再琴推开他。

"怕啥,有我在呢。"李刚不依不饶,翻身压住她。

就在两人纠缠时,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李刚猛地坐起身,杨再琴吓得缩进被子里。

"我去看看。"李刚抓起手电筒,光着膀子出了门。

杨再琴听见他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然后是开门的吱呀声。几分钟后,李刚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啥也没有,可能是野猫。_a~i_h·a?o\x/i¢a~o`s_h^u,o!..c-o\m/"他说,但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那晚,杨再琴又做了噩梦。这次她梦见自己被绑在一张木板上,周围站着几个黑影,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他们按住她的手脚,开始剃她的头发。她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着头皮划过,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下来。接着,那些刀子开始剃她身上的其他毛发...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李刚正惊恐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看到枕边散落着几缕黑色的头发。

"这...这是咋回事?"她颤抖着问。

李刚没说话,只是紧

紧抱住她。她能感觉到丈夫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他们去那块田里干活,晚上必定做噩梦。最恐怖的一次,杨再琴梦见自己被什么东西踢打,醒来后发现枕头上全是碎发,而她的头发被剃光了,只剩下坑坑洼洼的毛桩子。

她差点吓晕过去,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腋下和私处的毛发也在莫名其妙地掉光了,就像梦里梦见的那样。

"咱们得找人看看。"李刚终于受不了了,决定带妻子去百里外的寺庙求助。

路上,杨再琴一首沉默不语。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那些被杀死的动物会回来报仇。

寺庙坐落在半山腰,青砖灰瓦,古树环绕。一位年迈的和尚接待了他们。听完他们的讲述,老和尚叹了口气。

"施主家田里那块地,是不是经常用来拴牛?"他问。

李刚点点头:"是啊,村里耕田的牛基本都拴在我家田头,因为那里草比较茂盛。"

老和尚闭目掐指,半晌才说:"这是牛集结的冤死之气。它们生前不仅要耕田,老了还要被残忍杀死吃肉,怨气太重,而且施主杀气太重,是不是经常杀猪屠牛?"

李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杨再琴闻言,眼泪夺眶而出:"大师,救救我们..."

老和尚随他们回家,让他们带路去田里。到了地方,他绕着田地走了一圈,然后在田埂边盘腿坐下,开始念经。李刚和杨再琴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突然,田里刮起一阵阴风,卷起尘土。杨再琴隐约看到几团蓝火在远处闪烁,就像那天傍晚看到的一样。

老和尚的诵经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叫。那几团鬼火忽明忽暗,像是在对抗什么。终于,风停了,鬼火也消失了。

"我暂时镇住了它们,但不保证能撑多久。"老和尚疲惫地说,"施主杀生太多,怨气太重,需要诚心忏悔。"

回到家,李刚破天荒地没对杨再琴动手动脚,而是规规矩矩地躺下。那以后平静了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的一夜,杨再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看到李刚站在床边,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刚子?"她轻声唤道。

李刚慢慢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脸扭曲得不像人样,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杨再琴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李刚像没事人一样起床做早饭。杨再琴试探着问他昨晚的事,他却一脸茫然,说自己一觉睡到天亮。

杨再琴不敢多说,但心里己经确定,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丈夫身上。

那天下午,李刚突然说要去田里看看。杨再琴想阻止他,却被他粗暴地推开:"少管老子!"

她眼睁睁看着丈夫扛着锄头出门,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扭曲的黑影。

天黑透了,李刚还没回来。杨再琴坐立不安,终于决定去找他。她拿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田地。

远远地,她看到田埂上有个人影,像是跪在那里。她喊了一声,那人影没反应。走近了,她惊恐地发现那是李刚,他面前摆着那把杀牛用的尖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刚子!"她冲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坐在地。

李刚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在周围,他的眉毛和睫毛也不见了,整张脸光秃秃的,像个剥了壳的鸡蛋。更可怕的是,他正用那把刀刮自己的腿毛,刀刃上沾着血和毛发。

"它们在惩罚我..."李刚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恐惧,"它们要我偿命..."

杨再琴扑上去夺过刀,抱住丈夫嚎啕大哭:"我们再去找和尚,他一定有办法!"

李刚摇摇头,声音嘶哑:"没用的,这是我的报应。这些年,我杀了太多牛..."

就在这时,田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那几团鬼火又出现了,这次离他们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它们散发出的寒意。

李刚猛地推开杨再琴:"跑!快跑!"

杨再琴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身后传来李刚凄厉的惨叫。她不敢回头,首到跑回家,锁上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天亮后,村民们在田里发现了李刚的尸体。他躺在田埂上,全身的毛发都被剃光了,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周围散落着一圈牛毛,像是某种仪式。

老和尚赶来,为李刚做了法事。他告诉杨再琴,李刚在最后时刻用生命平息了牛的怨气,保住了她的命。

"他是个汉子,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选择独自承担,保住了你。"老和尚叹息道。

十个月后,杨再琴的头发长到了齐肩,身上的毛发也重新长齐了。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告别了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村庄。

火车载着她驶向南方。透过车窗,她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想起李刚最后对她说的话:"好好活着..."

南方的小城潮湿闷热,杨再琴在一家小食馆找到了工作。食馆是夫妻俩开的,老板和老板娘年近六十,为人厚道

。他们有个三十岁的儿子,负责骑着摩托车送餐和采购食材。

那年轻人话不多,但做事勤快。每次看到杨再琴在厨房忙碌,都会默默递上一杯温水。

一年后的某个傍晚,食馆打烊后,年轻人突然跪在杨再琴面前,结结巴巴地表白。老板娘笑着走过来,拉起杨再琴的手:"闺女,我们老两口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我们的夫妻店也得有个传承。"

婚礼很简单,只有双方父母和请了几桌熟客。那天晚上,杨再琴站在新房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李刚,想起那些恐怖的夜晚。但这一次,她没有害怕,只有平静。

她知道,生活就像田里的庄稼,一茬接一茬。旧的痛苦终会过去,新的希望总会发芽。

日子平淡如水,小食馆的灯光温暖明亮,照着她新的人生。厨房里,她的新婚丈夫正在笨手笨脚地煮面,老板娘在一旁笑着指导。杨再琴擦去眼角的泪水,挽起袖子走了进去。

"我来吧,"她接过丈夫手中的勺子,"以后咱家夫妻店,我来当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