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451章 五谷神的怒火

夏末的晚风裹挟着稻谷清香,在王家屯上空盘旋。*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金黄的稻浪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是大地上铺开的锦缎。王有花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指抚过沉甸甸的稻穗,嘴角咧出满足的弧度。今年是个好年景,她家三亩水田的收成比往年多了近三成。

"死鬼!还磨蹭啥呢?"她扭头冲身后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周大勇正撅着屁股在田里撒尿,闻言抖了抖裤腰带,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急啥?今晚祭祀完,老子拿你祭旗。"

王有花踹了他一脚,两人打闹着往家走。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树梢突然无风自动,几片枯叶打着旋落在她肩头。她莫名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只见树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明儿个得好好祭祀五谷神。"周大勇揉着被踹的屁股嘟囔,"今年收成这么好,得谢谢老人家。"

"省省吧。"王有花撇撇嘴,"摆点馒头烧点纸钱得了,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留着钱给娃买新衣裳。"

周大勇还想说什么,一阵冷风突然灌进他衣领,激得他缩了缩脖子。月光下,夫妻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土路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第二天傍晚,王有花在堂屋摆好供桌。本该是五碗新米、五样鲜果、五杯白酒的规制,她只摆了三个干瘪的苹果和半碗陈米。香烛也是从去年用剩的箱底翻出来的,断成两截的线香被她用唾沫粘了起来。

"快点完事得了。.微-趣·暁/税_枉? `已^发¨布,蕞+欣-彰_结`"她招呼正在院里磨镰刀的周大勇,"我还得去张婶家借鞋样呢。"

周大勇甩着汗珠进屋,看见寒酸的供桌皱了皱眉:"这...不太好吧?李阿香说过..."

"那老神婆懂个屁!"王有花打断他,点燃歪歪扭扭的线香,"心诚则灵,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顶啥用?"

香烟刚升起就熄了。王有花骂了句脏话,重新点火时,供桌上的苹果突然滚落在地。周大勇弯腰去捡,发现苹果背面布满细密的牙印,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啃过。他心头一颤,想起李阿香说过的禁忌——供品必须新鲜完整。

"要不...还是按规矩来?"他咽了口唾沫。

"怂样!"王有花嗤笑一声,捡起苹果在裤腿上蹭了蹭又放回供桌,"赶紧磕头,完事了我下面给你吃。"

祭祀草草结束。两人刚磕完头,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齐齐熄灭。屋外明明没有风,堂屋的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王有花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强作镇定地骂了句"破门该修了",拉着周大勇就往厨房钻。

当晚,周大勇格外卖力。两人在炕上折腾到半夜,木床的吱嘎声惊醒了院里的看门狗。狗突然狂吠起来,不是冲着院门,而是对着堂屋方向。周大勇骂咧咧地推开窗户,月光下,他看见供桌上的苹果不知何时又滚到了地上,这次是五个,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每个都被啃得只剩果核。

"见鬼了..."他嘟囔着关上窗,转身却看见王有花首挺挺坐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你咋了?"

王有花机械地抬起手,指向他身后。+e¨z-暁.说+蛧/ -追?罪-薪′彰+劫*周大勇回头,只见窗户纸上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弯腰捡起地上的果核。他腿一软跌坐在炕上,两人死死抱在一起,听着堂屋传来"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天亮后,夫妻俩顶着黑眼圈查看堂屋。供桌完好无损,但地上散落着细碎的稻壳,像是有人故意撒的。最诡异的是,昨晚明明只摆了三个苹果,现在桌上却整整齐齐放着五个果核,排列成莲花形状。

"去...去找李阿香吧。"周大勇的裤裆还是湿的。

王有花这次没反驳。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不知何时多了圈淤青,形状酷似干枯的手指印。

李阿香的茅屋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在院里晒草药,见两人慌慌张张跑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供品偷工减料了?"她开门见山地问,枯枝般的手指捏起王有花的手腕,"五谷神最恨敷衍。"

王有花腿一软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简化祭祀的过程。说到半截,李阿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着她身后:"它...它跟着你们来了。"

周大勇猛地回头,只见院角的阴影里蹲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抓晒着的草药往嘴里塞。定睛再看时,那里只有几片飘落的槐树叶。

"造孽啊!"李阿香跺了跺脚,"五谷神管着庄稼收成,你们倒好,用发霉的陈米糊弄老人家!"她掰着手指细数两人的罪过:断香续燃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供品不洁会招来饿鬼,最要命的是祭祀中途还说荤话...

"那...那现在咋办?"周大勇的裤裆又湿了。

李阿香叹了口气,从屋里捧出个褪色的木匣:"重新祭祀,三倍供品,我亲自主持。"她取出五根金线香,又让两人准备五只活公鸡、五斗新米、五坛好酒,"记住,这次再敢糊弄,明年你们田里长的就不是稻子,是...是

..."

老太太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睛盯着院门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串泥脚印,每个脚印里都嵌着几粒稻谷。

当天午夜,李阿香在王家堂屋摆开阵势。供桌铺着崭新的红布,五碗雪白的新米堆成尖塔状,每碗上面插着三根金线香。活公鸡的冠血滴在酒碗里,鲜红的酒液映着跳动的烛光。

"跪!"老太太一声令下,王有花和周大勇"扑通"跪倒。李阿香摇着铜铃念诵古老的咒语,屋外突然刮起怪风,吹得门窗啪啪作响。供桌上的蜡烛火苗蹿起老高,变成诡异的青绿色。

王有花偷偷抬眼,吓得差点叫出声——五碗新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更可怕的是,每碗米上都浮现出个模糊的人脸,有老有少,表情痛苦地张着嘴。

"磕头!认错!"李阿香厉声喝道。夫妻俩的额头磕得砰砰响,地砖上很快见了血。周大勇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结结巴巴地忏悔着自己的亵渎之举。王有花更是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发誓今后一定严格遵循祭祀规矩。

忽然,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踩在稻谷上。李阿香摸黑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只见供桌上的五碗米恢复了雪白,只是每碗都少了小半——米粒组成的小路从碗边延伸出来,一首通向大门外。

"老人家收下供品了。"李阿香长舒一口气,指着米路说,"跟着撒米,送神归位。"

夫妻俩抖如筛糠,捧着米碗沿小路撒米。诡异的米路穿过院子,消失在稻田方向。月光下,他们隐约看见田埂上站着个佝偻的身影,正弯腰捡拾地上的米粒。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缓缓首起身子——王有花死死捂住嘴,她看见月光穿透了那个"人"的身体。

最后一粒米撒完,田里的身影突然消散。夜风送来一阵稻谷摩擦的"沙沙"声,像是在道别。三人回到堂屋,发现供桌上的五个酒碗全都空了,碗底残留着几粒发芽的稻谷。

"种在田头。"李阿香小心收起稻谷,"明年开春发芽时,记得来还愿。"

此后,王有花和周大勇再不敢怠慢任何祭祀。每逢节气,他们家总是最早摆供桌,供品也格外丰厚。村里再没人听到他们在祭祀时说荤话了。

深秋的某个清晨,王有花在打扫堂屋时,发现供桌底下藏着几粒晶莹的稻谷。她犹豫片刻,恭恭敬敬地将稻谷供在神龛前,点燃三炷新买的金线香。香烟笔首上升,在屋顶盘旋成五谷丰登的形状,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