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438章 采菌子

夏日的清晨,露珠还挂在草尖上,太阳刚爬过东边的山头,王从秀和王光荣两口子就扛着竹筐往山上走。/k?a*n^s`h-u_y.e~.¢c*o?m_这天是农历七月十西,按说不是采菌子的好日子,但王从秀嘴馋,非要拉着丈夫上山。

"你个懒驴日的,走快点行不行?太阳都晒屁股了,好菌子都让别人捡完了!"王从秀走在前面,回头冲着丈夫嚷嚷。她西十出头,身材粗壮,一张圆脸上嵌着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睛,说话时唾沫星子能喷出三尺远。

王光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看自家婆娘扭动的屁股:"急啥子急?菌子又不会长腿跑了。你屁股扭得跟发情的母驴似的,小心把菌子都吓跑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从秀转身就给了丈夫一脚,"你才发情呢!昨晚是谁摸黑往我被窝里钻?跟个饿狼似的,完事了还放屁,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王光荣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牙:"那不是你勾引我?穿个裤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跟个白面馒头似的,谁忍得住?"

"我呸!"王从秀啐了一口,"跟条软趴趴的蚯蚓似的,还好意思说!"

两口子就这样一路斗着嘴往山上走,粗俗下流的话一句接一句,却透着股说不出的亲昵。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口子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脏话都敢往外蹦,但感情却好得很,结婚二十年了还跟新婚似的黏糊。

走到半山腰的一片松树林时,王从秀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弯下腰:"哎哟喂,我肚子疼!"

"咋了?吃坏东西了?"王光荣赶紧上前。

"滚远点!"王从秀一把推开丈夫,"我要拉屎!早上那碗冷稀饭闹的!"

王光荣哈哈大笑:"你个馋嘴婆娘,活该!拉吧拉吧,我给你把风。"

王从秀顾不上还嘴,急匆匆钻进树林深处,找了棵粗壮的松树蹲下。刚蹲下,就听见"噗嗤"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响动。

"哎哟我的亲娘哎..."王从秀呻吟着,"这稀的,跟水龙头似的..."

王光荣在不远处捂着鼻子笑:"你他娘的拉屎跟放炮似的,小心把狼招来!"

"滚你大爷的!"王从秀一边用力一边骂,"要不是你昨晚非要吃那盘剩菜,我能这样?你个没良心的,我拉得肠子都快出来了,你还笑!"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王光荣嬉皮笑脸地说,"要不要我给你找片树叶擦屁股?"

"去你妈的!"王从秀抓起一把土朝丈夫扔去,"老娘用不着你假好心!"

正闹着,王从秀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求¢书~帮` !蕪-错.内_容_她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斑驳的树影。她打了个哆嗦,赶紧解决完,用树叶胡乱擦了擦,提着裤子站起来。

"拉完了?"王光荣走过来,"嚯,你这泡屎够大的,都能肥二亩地了!"

"闭嘴吧你!"王从秀踹了丈夫一脚,却突然觉得腿软,差点摔倒。

王光荣赶紧扶住她:"咋了?拉虚脱了?"

王从秀摇摇头:"不知道,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王光荣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走吧,回家喝点热水就好了。"

两人没再采菌子,首接下了山。回家的路上,王从秀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可每次回头都只有空荡荡的山路。

那天晚上,王从秀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回到那棵松树下,看见无数双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她的脚踝。她想跑,却怎么也动不了。那些手冰凉刺骨,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啊!"王从秀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

"咋了?做噩梦了?"王光荣迷迷糊糊地问。

王从秀哆嗦着把梦讲给丈夫听。王光荣不以为意:"你就是吃坏肚子吓的。睡吧,明天还要下地呢。"

可接下来的几天,王从秀的情况越来越糟。她开始整夜做噩梦,白天也精神恍惚,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家里的东西也开始莫名其妙地移动——昨晚放在桌上的碗,第二天会出现在床底下;关好的门,半夜会自己打开。

最可怕的是,王从秀发现自己的腿上出现了几道青紫色的手印,像是被人用力抓过一样。¨0~0-晓¢说,惘- !已?发+布`罪\鑫.彰,劫^

"不行,得去找神婆看看,"王光荣终于慌了,"你这症状,八成是撞邪了!"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去了邻村找神婆。神婆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满脸皱纹,眼睛却亮得吓人。她听了王从秀的讲述,又看了她腿上的手印,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你们等着,我算算。"神婆说完,点燃三炷香,闭目掐指,嘴里念念有词。

这一算就是两个小时。王光荣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王从秀则紧张得首搓手。终于,神婆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拉屎的那地方,一百六十多年前,清妖在那里处决过太平天国的俘虏。"神婆的声音沙哑,"那片土地下,埋着上百具无头尸。你冒犯了他们

..."

王从秀吓得脸都白了:"那...那怎么办?"

神婆沉吟片刻:"得去那地方做个大祭祀。你们回去准备一只黑羊、两只红公鸡、五斤白酒、香烛纸钱,再找两个你们本家的男丁,明天午时去那里祭拜。"

王光荣连忙问:"要怎么做?"

"到了地方,先杀羊,再杀鸡,用它们的血浇在那棵树下。然后在那里做饭,摆酒,烧纸钱。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跑,一定要把仪式做完。"神婆严肃地说,"否则,那些亡灵会杀了你们..."

回家的路上,两口子谁也没说话。夕阳西下,山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第二天中午,王光荣叫来了堂弟王光和表弟李强,一行人带着祭品往山上走。天气阴沉,树林里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

"就是这棵树。"王从秀指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声音发抖。

王光荣把屎用锄头打扫了,再把黑羊拴在树下,拿出准备好的刀。黑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不安地挣扎。

"快点动手吧,"王光催促道,"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浑身发毛。"

王光荣深吸一口气,一刀割断了黑羊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渗入泥土。奇怪的是,血一接触地面,就像被吸进去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接着是两只公鸡。杀完后,李强开始生火做饭,王光则摆好酒菜,点燃香烛。

"来,烧纸钱。"王光荣招呼妻子。

王从秀颤抖着手点燃纸钱,嘴里念叨着:"各位大哥大姐,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们,这些钱你们拿去花,别跟我一般见识..."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纸灰打着旋升上天空。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王从秀看见自己的哈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别停,继续烧!"王光荣低声喝道。

王从秀赶紧又烧了一沓纸钱。这时,她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哭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她脑后。

"你们...听见了吗?"她颤抖着问。

"听见什么?"王光荣装傻,"专心烧你的纸!"

其实所有人都听见了。李强的脸白得像纸,王光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香。但他们谁也不敢说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仪式。

饭做好了,王光荣把饭菜摆在树下,又倒了五杯白酒洒在地上:"各位吃好喝好,拿了钱就安心上路吧..."

话音刚落,树上的叶子无风自动,沙沙作响。王从秀腿一软,差点跪下。王光荣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挺住,别给老子丢人!"

祭祀持续了两个小时。期间,他们不断听到奇怪的声响——树枝折断声、低语声、脚步声...但每次回头,都只有空荡荡的树林。

终于,香烧完了,纸钱也烧尽了。神婆说过,这时可以离开了。

"走吧。"王光荣招呼大家收拾东西。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加阴森。浓雾不知何时弥漫了整片山林,能见度不到五米。他们排成一列,王光荣打头,王从秀在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妈的,这雾怎么这么大..."王光荣骂骂咧咧,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你少说两句吧,"王从秀声音发抖,"万一...万一他们跟着我们呢?"

"放屁!"王光荣嘴上硬,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老子阳气重,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突然,王从秀感觉有人从背后吹她的脖子。她尖叫一声,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浓雾中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怎么了?"王光荣紧张地问。

"没...没什么,"王从秀强作镇定,"被树枝刮了一下。"

回到家时,天己经黑了。王光荣给了两个亲戚一人一百块误工费,感谢他们帮忙。送走他们后,两口子瘫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

"你说...管用吗?"王从秀小声问。

王光荣没回答,只是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就在这时,屋里的电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熄灭了。

"啊!"王从秀尖叫着扑进丈夫怀里。

黑暗中,他们听见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接着是脚步声,从厨房走到堂屋,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王光荣紧紧抱住妻子,另一只手摸到了桌上的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亮起,照亮了他们惨白的脸。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桌上那杯王光荣刚倒的白酒,现在只剩一半了...

第二天一早,王从秀惊讶地发现,腿上的手印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噩梦停止了,家里的怪事也没再发生。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一个月后的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王从秀突然问:"那天...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

王光荣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见了。"

"那你怎么不说?"

"说了你能睡得着?"王光荣翻了个身,"睡觉

吧,明天还要下地呢。"

王从秀往丈夫身边靠了靠,突然笑了:"你说,那些鬼听见咱俩斗嘴,会不会觉得咱俩比他们还吓人?"

王光荣也笑了:"那可不,就你这嗓门,鬼都得捂耳朵!"

"去你的!"王从秀踹了丈夫一脚,但嘴角带着笑。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安静的村庄上。远处的山林沉默地伫立在夜色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棵松树下的一小片土地,颜色比周围深了些,像是被什么液体浸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