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432章 夜祭

夏末的潍坊农村,暮色总是来得又急又沉。¢求?书\帮· ~首\发,王丽萍站在老宅门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绛紫色被黑暗吞噬,不由得裹紧了单薄的衣衫。远处稻田里传来阵阵蛙鸣,本该是热闹的夏夜交响,此刻却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贵福,把堂屋的灯点上。"王丽萍回头朝屋里喊,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打了个转,显得格外单薄。

张贵福慢悠悠从里屋踱出来,手里提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在他粗糙的脸上跳动,照出眼角几道深深的皱纹。"急什么,又不是头一回在老家过夜。"

王丽萍白了他一眼,接过油灯往堂屋走。这栋祖传的老宅子己有百年历史,每逢雨季墙角就会泛出青苔,木门开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摆着张家祖宗的牌位,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

"你说咱爹说的那些禁忌,真有那么邪乎?"张贵福突然从背后搂住王丽萍的腰,粗糙的手掌不安分地往上探。

王丽萍身子一颤,压低声音:"作死啊!祖宗牌位前也敢胡来!"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真的推开丈夫。自从嫁到张家,她就听公爹反复念叨那些禁忌——七月不动土,八月不近水,尤其不能在祭祀场所附近行男女之事。,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

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王丽萍心头一紧,却听见张贵福在耳边粗喘:"怕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喷出的热气带着酒味,手己经解开她衣襟最上面的盘扣。

供桌上的牌位静静立着,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王丽萍半推半就地被丈夫拖进隔壁卧房,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像无数窃窃私语。

事毕,王丽萍浑身汗湿地瘫在床上。张贵福满足地打着鼾,一只手还揪着她葡萄。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地上画出诡异的格子。王丽萍突然觉得口渴,轻手轻脚爬起来去堂屋倒水。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僵在了原地。

堂屋的门大敞着,夜风卷着落叶在门槛处打转。供桌上的香炉翻倒在一边,香灰撒了一地。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祖宗牌位——全部转向了卧室的方向。

王丽萍的尖叫惊醒了张贵福。他骂骂咧咧地出来查看,看到堂屋的景象后也变了脸色。"准是风刮的。"他强作镇定,却连声音都在发抖。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牌位摆正,重新点燃三炷香。张贵福嘴里念叨着"祖宗莫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狐_恋\雯+茓^ ~哽~鑫-醉^全\就在他们准备回房时,后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张贵福抄起门后的铁锹,壮着胆子往后院走。月光下,晾衣绳上挂着的衣服纹丝不动,可地上却散落着他们白天刚摘的柿子——每个都被咬了一口,整齐的牙印在果肉上清晰可见。

"见鬼了......"张贵福腿一软,铁锹当啷掉在地上。王丽萍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两人跌跌撞撞退回堂屋,把所有的门都闩上,又搬来桌子顶住。

那一夜,老宅里不断响起奇怪的动静。有时是厨房碗筷碰撞的声音,有时是楼上地板吱呀作响,最可怕的是凌晨时分,他们分明听见供桌前有人走动的声音——缓慢、拖沓,像是穿着厚重的布鞋。

天亮后,夫妻俩顶着黑眼圈面面相觑。王丽萍哆嗦着嘴唇:"得去找李神婆......"

李神婆住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是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通灵人。她听完夫妻俩支支吾吾的讲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造孽啊!"她拍着膝盖长叹,"你们在祖宗眼皮底下干那档子事,家仙能不生气吗?"

王丽萍的脸刷地红了,张贵福也低下头不敢吭声。李神婆从里屋捧出个褪色的红木匣子,取出三枚铜钱在香炉上转了几圈,突然脸色大变:"明晚必须办祭祀,要三牲五果,新蒸的馒头,还要你们俩的血各三滴。"

回程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丽萍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土路。张贵福突然抓住她的手:"咱们......真要在供桌前放血?"

"你想死吗?"王丽萍甩开他,"没听见李神婆说,家仙要是不满意,能把咱俩的魂都勾走!"

第二天傍晚,李神婆带着全套法器来到张家老宅。她指挥着夫妻俩在供桌前摆好猪头、活鱼和公鸡,又让他们把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压在香炉下。堂屋里香烟缭绕,烛火在李神婆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跪!"李神婆突然厉喝。王丽萍和张贵福扑通跪下,额头紧贴地面。老神婆开始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吟唱,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在跟看不见的东西对话。供桌上的烛火无风自动,香灰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王丽萍偷偷抬眼,吓得差点背过气去——那些祖宗牌位又在慢慢转向他们!李神婆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抓起一把糯米撒向供桌,同时用银针刺破夫妻俩的中指,将血滴入酒中。

"敬酒!"她命令道。张贵福颤抖着双手捧起酒杯,高举过头顶。就在

这时,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李神婆松了口气:"家仙收供了。"

仪式持续到后半夜。当李神婆终于宣布可以起身时,王丽萍的膝盖己经失去知觉。她惊讶地发现,那些牌位不知何时己经恢复原位,香炉里的三炷香也燃得整整齐齐。

"记住,"李神婆临走前严肃地说,"家仙这次饶了你们,是因为看在你爷爷当年修桥补路的功德上。再有下次......"她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夫妻俩的卧房方向。

那晚之后,老宅果然恢复了平静。但王丽萍再也不敢在堂屋附近有任何轻佻举动,甚至连夫妻之事都变得小心翼翼。有时半夜醒来,她会恍惚听见供桌前有轻微的脚步声,但当她屏息凝神,又只剩下月光无声流淌。

秋收时节,村里有人不信邪,在祠堂后墙根解手,当晚就高烧不退。王丽萍听说后,默默在自家供桌前多上了三炷香。张贵福也不再嘲笑这些"封建迷信",每次出门干活前,都会对着堂屋方向拜一拜。

寒冬来临的第一场雪,覆盖了老宅青黑的瓦片。王丽萍站在院子里,望着供桌前长明的油灯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映出一团暖黄的光晕。那光亮安稳而恒久,仿佛百年来从未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