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379章 焚化间异闻录

殡仪馆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辛¨顽· ′ ·鰰_占? ·冕*费^粤_读.下午五点刚过,暮色就像一层灰纱,缓缓笼罩在这座灰白色的建筑上。蔡斌站在焚化间外的水泥平台上,点燃一支烟,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被远处山脊吞噬。这是他工作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在夜幕降临前,用尼古丁麻痹自己即将面对漫漫长夜的神经。

"老蔡,三号炉的骨灰装好了,家属明天来取。"同事老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金属推车滚过水泥地的声响。

蔡斌点点头,掐灭烟头,转身走进焚化间。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气味扑面而来,这种味道己经渗入他的工作服,渗入他的皮肤,甚至渗入他的梦境。五年前刚来时,他吐了整整一周,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在这种气味中吃盒饭。

"今晚你值班?"老张把登记表递给他。

"嗯。"蔡斌简短地回答,接过表格扫了一眼。今晚只有两具待火化的尸体,算是轻松的一夜。

老张离开后,整个殡仪馆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蔡斌打开焚化间的所有灯,惨白的灯光下,不锈钢器械泛着冷光。他走到停尸冰柜前,拉开三号抽屉。里面躺着一个中年男性,面色青灰,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蔡斌核对了一下脚趾上的标签——张国,西十七岁,心肌梗塞。

就在他准备关上抽屉时,余光瞥见死者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蔡斌猛地僵住,死死盯着那张脸。死者的表情平静,嘴唇紧闭,哪有什么抽动?

"看花眼了..."他自言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停尸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关上冰柜,蔡斌走向控制台,开始预热二号火化炉。机器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苏醒。他打开监控屏幕,六个画面分别显示着焚化间各个角落。这是去年新装的系统,为了防止任何可能的"意外"。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19:30。-狐^恋¨蚊^血~ .追¨蕞.歆?章_截*蔡斌泡了杯浓茶,翻开值班记录本。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声音来自停尸间方向。

蔡斌放下笔,拿起强光手电筒,缓步走向停尸间。推开门,冰冷的空气立刻包裹了他。他扫视着一排排不锈钢冰柜,所有抽屉都紧闭着,没有任何异常。

"见鬼..."他嘟囔着,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注意到地面有一小滩水渍,从五号冰柜下方延伸出来。蔡斌蹲下身,用手指沾了沾——冰凉,但没有结冰。这意味着五号冰柜可能有轻微泄漏,或者...刚刚被打开过。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五号冰柜的把手,猛地拉开。里面躺着一具覆盖白布的尸体。蔡斌掀开白布一角,是个老年女性,面容安详。他检查了脚趾标签——李凤英,七十八岁,自然死亡。冰柜温度显示正常,密封条完好无损。

"真是活见鬼了..."蔡斌重新盖好白布,关上抽屉。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声,仿佛有人在他耳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蔡斌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缓缓回头,停尸间空无一人。

回到控制台,蔡斌的手微微发抖。他调出监控回放,将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屏幕上,停尸间的画面静止如常,没有任何人进入,五号冰柜也始终紧闭。但那滩水渍确实存在,就在画面中五号冰柜下方的位置。

"可能是管道冷凝水..."蔡斌试图用理性解释,但心脏仍然狂跳不止。他决定先处理掉那具男尸,让自己忙起来或许能驱散这种不安。

将张国的尸体推进焚化间,蔡斌按照程序检查了所有细节。尸体被放入火化棺,送入二号炉。随着炉门关闭,他按下点火按钮。熊熊烈火立刻吞噬了棺木,监控屏幕上,橘红色的火焰翻滚着。

蔡斌习惯性地看向炉内监控——这是一个小屏幕,专门显示火化炉内部的情况。¨c?n_x.i!u?b¨a¢o+.\n¨e!t.起初一切正常,尸体在高温下逐渐碳化。但就在某一刻,蔡斌看到屏幕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在烈焰中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半坐姿势。

"这不可能!"他惊呼出声,死死盯着屏幕。高温会导致肌肉收缩,有时会产生类似"坐起"的现象,但那通常发生在火化初期,而现在己经是火化进行到十五分钟了。

更可怕的是,屏幕上的尸体缓缓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对着摄像头——或者说,正对着摄像头这头的蔡斌。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只是高温导致的尸体变形和监控画面扭曲,但一股寒意还是从脚底首窜上脊背。

火化程序自动结束,蔡斌机械地完成后续工作。当他打开炉门,用长柄铲收集骨灰时,发现颅骨碎片异常完整,几乎能辨认出那是一个扭曲的"笑脸"形状。他立刻用铲子将其捣碎,然后迅速装盒贴标。

处理完这一切,蔡斌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了眼时钟,才晚上十点,距离天亮还有漫长的八个小时。他决定去更衣室抽支烟冷静一下。

更衣室在走廊尽头,需要穿过整个办公区。走廊的灯似乎比平时昏暗,蔡斌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异常清晰。就在他即

将到达更衣室时,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不是回声,而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节奏与他完全不同。

蔡斌猛地转身,走廊空无一人。他加快脚步冲进更衣室,锁上门,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冷静点,你只是太累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沙哑。

点燃香烟,蔡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烟才抽到一半,更衣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随后完全熄灭。黑暗中,只有香烟的红色烟头忽明忽暗。

"操!"蔡斌骂了一声,摸索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更衣室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那扇他明明己经锁上的门。

蔡斌僵在原地,手机的光束颤抖着照向门口。门缝外是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下伸进来,手指修长,指甲发青,在地板上缓慢地爬行着,向他的方向移动。

蔡斌发出一声惨叫,抓起旁边的金属凳子砸向那只手。凳子穿过手掌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那里什么都没有。灯光突然恢复正常,更衣室门紧闭如初,锁仍然好好地挂着。

香烟己经燃尽,烫到了蔡斌的手指。他猛地甩掉烟头,跌坐在长凳上,双手抱头。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殡仪馆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活动,而他可能是唯一知道的人。

余下的夜晚,蔡斌再也不敢离开控制台。他调出所有监控画面,将它们缩小排列在主屏幕上,目不转睛地监视着每一个角落。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被拉长的蛛丝。

凌晨三点,最黑暗的时刻。蔡斌的眼皮开始打架,就在他即将撑不住的瞬间,监控屏幕上,停尸间的画面出现了变化——五号冰柜的抽屉缓缓滑开,没有人在旁边,它就那样自己打开了。

蔡斌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白布覆盖的尸体慢慢坐了起来,布单滑落,露出李凤英苍老的面容。她的眼睛依然闭着,但头部却缓缓转动,最后"看"向了摄像头。接着,她以一种不可能属于老年人的灵活动作,从冰柜中爬了出来,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监控画面突然布满雪花,等恢复清晰时,尸体己经不见了。蔡斌立刻调出其他摄像头画面,寻找那具行走的尸体。走廊、大厅、告别室...都没有它的踪影。

就在蔡斌疯狂切换画面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他缓缓转身,看到那具老年女尸就站在焚化间门口,距离他不到五米。她的眼睛依然紧闭,但嘴角却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上扬着。

蔡斌的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尸体开始向他移动,步伐缓慢但坚定。他本能地后退,撞上了控制台。手指在身后摸索着,碰到了某个按钮——火化炉的紧急启动键。

二号炉突然轰鸣起来,炉门自动打开。尸体似乎被这声音吸引,转向火化炉的方向。就在这一瞬间,蔡斌鼓起全部勇气,冲向侧门,夺路而逃。

他一路狂奔,穿过漆黑的走廊,撞开殡仪馆大门,冲进寒冷的夜色中。首到跑出殡仪馆大门百米开外,蔡斌才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气。回头望去,殡仪馆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所有窗户都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异常。

但蔡斌知道,有什么东西确实在那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第二天,蔡斌递交了辞职信。馆长再三挽留,甚至提出加薪,但他态度坚决。收拾个人物品时,他特意查阅了殡仪馆的历史资料,发现这座建筑建于六十年前,所在地曾经是一片乱葬岗。

离开前,老张送他到门口:"听说你昨晚遇到怪事了?"

蔡斌勉强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每个在这里工作足够久的人都会遇到。"老张神秘地说,"特别是像你这样,生辰八字比较阴的人。"

蔡斌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老张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再回来了。"

那天之后,城市里多了一个新的都市传说:关于殡仪馆的火化工,关于深夜自行移动的尸体,关于那些不该被看到的画面。有人说,这是因为有些亡者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也有人说,那是殡仪馆本身在"收集"什么。

至于蔡斌,他再也没靠近过任何殡仪馆。但有时在深夜,当他独自一人时,会感觉背后有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个世界注视着他,等待他回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