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乡村怪谈:坟场守夜人
夏末的夜风裹着潮湿的土腥味钻进窝棚,老王头在硬板床上翻了个身,竹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x~i*a-o¨s?h_u·o?h¨u′n*.\c*o!m?他摸出枕边的老怀表,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眯起眼睛——时针刚划过十一点。这是他在村北坟场守夜的第三十二个年头。
王德贵年轻时当过民兵,后来村里分配他看守集体坟场。起初只是防止野狗刨坟,渐渐地就成了专职守夜人。六十多岁的年纪,背驼得像张拉满的弓,脸上沟壑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村里孩子见了他都绕着走,说老王头身上有死人味。
"咔嚓。"
老王头猛地支起上半身。这不是风声。他抄起靠在墙边的铁锹,煤油灯在剧烈摇晃中投下扭曲的影子。窝棚外,月光像层惨白的纱罩在坟包上,远处传来夜枭断续的啼叫。
坟场东头的新坟前,一撮黑灰正在打旋。
老王头啐了口唾沫,铁锹头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三日前下葬的是村西赵家的老爷子,按规矩该烧足七天的纸钱。但这堆灰烬太新了,边缘还泛着暗红,像是刚熄灭不久。他蹲下身,指腹蹭过灰烬时突然缩回手——烫的。¢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骂声卡在喉咙里。老王头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他缓缓转头,看见三十步外的老柳树下站着个人影。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在那人肩头碎成斑驳的光块。
"谁?"老王头举起煤油灯,灯罩里的火苗倏地窜高。人影似乎佝偻着背,比寻常人矮半截,像截被雷劈过的树桩。夜风突然停了,蛐蛐声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铁锹头磕到墓碑的闷响惊醒了老王头。再抬头时,柳树下只剩几根歪倒的野蒿。他走近查看,腐殖土上留着两行脚印——前深后浅,像是拖着什么重物。最诡异的是,所有脚印都只有前半截,脚跟位置平整得像刀削的豆腐。
第二天晌午,老王头蹲在村口老槐树下嚼烟叶。卖豆腐的张老三凑过来:"昨夜里俺家大黄叫得邪性,天亮发现死在院当间,浑身没块好皮。"他比划着,"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
老王头想起那堆烫手的黑灰。午后他去坟场巡看,发现七个坟包的封土都有松动,尤其是那些葬过横死人的坟头,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泥浆。_墈`书.屋- ^首!发*最老的孙婆子坟前,供碗里的糯米变成了黏稠的黑粥。
夜幕降临前,老王头往窝棚门槛下撒了层香灰。这是老辈人教的法子,能看出夜里有没有"脏东西"来过。他又在窗台上摆了碗清水,水里浸着三枚乾隆通宝——铜钱镇邪,清水照影。
梆子敲过三更,老王头被一阵"笃笃"声惊醒。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叩棺材板,节奏时急时缓。他摸出枕头下的杀猪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窝棚外的坟场静得出奇,连惯常的虫鸣都消失了。
香灰上赫然印着半个脚印。
那脚印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五趾分明,脚掌纹路清晰可辨。诡异的是,脚印边缘的香灰呈现焦黑色,仿佛被高温灼烤过。窗台上的铜钱不知何时立了起来,在碗底投下细长的阴影。
"咚!"
这次声响近在咫尺。老王头抄起铁锹冲出去,看见自己白天新压的坟土正在蠕动。某个圆形物体顶着封土缓缓拱起,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他抡圆铁锹拍下去,土包里传来闷响,像是砸中了装满谷子的麻袋。
黎明时分,老王头敲开了村老吴瞎子的门。老人听完叙述,用枯枝似的手指在沙盘上划拉:"戊寅年埋的那个外乡人...没走成啊。"
二十年前有个货郎冻死在村口,当时正值腊月,尸体僵得像块门板。村里草草把他葬在坟场西北角,没立碑也没烧纸。吴瞎子说这种"游尸"最易生变,得用黑狗血淋头,桃木钉封棺。
这么一提醒,老王头也想起来了。
正午的日头白得晃眼,老王头带着五个青壮年来到西北角。二十年风吹雨打,无名坟早己塌成土丘。铁锹刚铲下去就碰着硬物——棺材板竟完好如新,榫卯缝里渗出腥臭的黑水。
撬开棺盖时,所有人都倒退三步。货郎的蓝布褂子鲜亮如初,脸上盖的黄纸一碰就碎,露出张紫涨的脸。最骇人的是他的指甲,乌黑发亮,足足长出两寸,十指深深抠进棺木。
"造孽啊,变僵尸了..."吴瞎子让人赶紧泼狗血。黑狗血淋在尸体上竟嘶嘶作响,腾起阵阵白烟。老王头突然发现货郎的右脚缺了半个脚掌——正是香灰上那个脚印的大小。
当夜子时,村民按古法重新下葬。老王头在棺材西角钉入桃木桩,又往死者嘴里塞了把朱砂。封土前,吴瞎子颤巍巍地往坟头压了块青石,石面上用雄鸡血画着八卦图。
后半夜起了雾,老王头蹲在窝棚口抽旱烟。月光穿透雾气,给坟场蒙上毛玻璃似的晕影。他忽然看见货郎的新坟前蹲着个黑影,身形轮廓与昨夜柳树下如出一辙。黑影慢慢转头,雾气中浮现出紫涨的侧脸。
老王头没动。他摸出怀里的铜钱按在眉心,低声念起年轻时学的镇煞咒。黑
影渐渐坍缩,最终化作缕黑烟钻回坟包。供碗里的清水突然沸腾,三枚铜钱齐齐裂成两半。
天光大亮时,老王头发现新坟的封土上留着圈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绳圈过。吴瞎子说这是"画地为牢",那东西百年内出不来了。自那以后,村里再没发生过怪事。只是每逢阴雨天,坟场西北角总聚着群乌鸦,怎么赶都不散。
老王头依旧守着他的坟场。有次醉酒他说漏了嘴,称那晚看见货郎的右脚掌长出了新肉,粉嫩的脚趾头上还粘着以前的香灰。没人当真,毕竟香灰遇水即化,哪能沾二十年后?
如今老王头的窝棚门槛下永远撒着层香灰。村里人说这是老辈人的讲究,其实他知道——那晚裂开的铜钱,第二天全都长满了绿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