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乡村怪谈:回煞夜
袁志勇用拇指抹了抹朱砂袋的封口,红色粉末在皮肤上留下一条细线,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卡¨卡′晓/说`惘` ·最*新!章,結~更′辛-快*他抬头看了眼西沉的太阳,橘红色的光晕里浮着几缕黑云,像被烧焦的棉絮。
"志勇,早点过去吧。"父亲坐在小板凳上抽着旱烟,烟丝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小满那孩子走得太早,按老辈人的说法,回煞怕是不太平。"
袁志勇嗯了一声,把朱砂袋塞进裤兜。粗糙的布料下,桃木削的护身符硌着大腿。三天前表弟袁小满在河湾摸螺蛳时滑进深潭,等捞上来时,泡得发白的手指还紧紧攥着半把水草。二十二岁,太年轻了,年轻得让整个袁家村的后脊梁都窜起凉气。
村口老槐树底下己经聚了几个人。杀猪的袁大膀子挎着竹篮,里头装着糯米和白酒;猎户袁德山腰上别着把生锈的猎刀;会计袁守文捧着本发黄的农历,正在翻看时辰。
"戌时三刻到亥时一刻。"袁守文推了推眼镜,"阴差押着魂回来取脚印,咱们就在堂屋守着,别出声。¨c?n_x.i!u?b¨a¢o+.\n¨e!t."
袁志勇看见表叔佝偻着背站在晒谷场边上,灰白的头发像顶了层霜。这个秋天刚收完稻子,晒谷场还留着零星的谷粒,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突然扑棱棱全飞走了。
表叔家的土墙比别家更黑些。袁小满的棺材停在堂屋正中,没上漆的松木板渗出松脂,在煤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棺材前摆着碗倒头饭,竖插的筷子顶着个煮鸡蛋。袁志勇把朱砂撒在门槛内侧,袁大膀子用糯米围了个圈,袁德山在东南角点了三炷香。
"当年我爷见过回煞。"袁大膀子压低声音,脖颈上的肥肉堆在衣领里,"说是有个后生喝农药死的,回煞夜把家里养的猪全掐死了,猪脖子上五个手指头印子,紫黑的。"
袁守文突然咳嗽起来。煤油灯的火焰往下一挫,屋里暗了暗。袁志勇看见棺材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定睛看时又没了。可能是老鼠,他想,但后背的汗毛还是立了起来。
戌时的梆子从村委大院传来时,风突然大了。¨狐/恋!蚊¢穴¨ ·耕_歆`最~哙~窗户纸噗噗响着,香炉里的香灰被吹散一片。袁德山把猎刀横在膝头,刀身上的锈斑像干涸的血迹。袁志勇数着心跳,数到一百八十下时,听见晒谷场方向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把空水桶踢翻了。
"是猫。"表叔突然说话,声音嘶哑得像磨刀石,"黑猫,这几天总在谷垛上转悠。"
袁大膀子抓了把糯米往门口撒,米粒打在门板上像下雹子。袁志勇摸出桃木符,发现木头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越来越冷了,他呵出的白气在煤油灯照不到的角落盘旋不散。
亥时的梆子刚响过第一声,煤油灯突然灭了。黑暗像块湿布蒙上来,袁志勇听见袁守文的眼镜掉在地上。糯米圈里响起细碎的"咔吱"声,像是有人踩着米粒走动。猎刀出鞘的金属声里,袁德山低吼:"都别动!"
有东西擦着袁志勇的裤管掠过,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裸露的脚踝。黑猫凄厉的叫声炸开时,棺材板发出"咯"的一声脆响。袁志勇的桃木符突然发烫,裤兜里腾起一股焦糊味。他想喊,却发现舌头粘在了上颚上。
"小满啊……"表婶的哭声从里屋刺出来,像把钝刀子划开凝固的空气。棺材的响动停了,但袁志勇看见倒头饭上的鸡蛋正在左右摇晃,竖插的筷子像钟摆般越荡越高。
袁德山突然扑向棺材,猎刀"锵"地钉进棺盖缝隙。他抓了把香灰按在刀背上,嘴里迸出串晦涩的咒语。刀身嗡嗡震颤,锈斑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糯米圈里的脚印声消失了,但袁志勇闻到了河底的腥气,带着淤泥和水草腐败的味道。
"去帮忙!"袁大膀子推了他一把。袁志勇踉跄着扑到棺材旁,发现棺盖与棺体间的缝隙正在渗出液体,不是水,是某种粘稠的、反光的物质,像蜗牛爬过的痕迹。他的桃木符刚碰到那些黏液就"嗤"地冒起青烟。
最恐怖的是温度。棺材周围的空气像被抽走了所有热量,袁志勇的手掌贴在棺木上时,寒意顺着骨头往心脏里钻。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棺盖上结出霜花,霜花又迅速融化成水珠,水珠里映出无数个扭曲的煤油灯火焰。
濒死般的窒息感攥住喉咙时,袁德山把猎刀猛地一转。棺材里传出闷响,像是有人用拳头捶打木板。表叔突然冲过来往棺盖上泼了半瓶白酒,酒精味炸开的瞬间,袁志勇听见"啵"的一声,像气泡破裂。
煤油灯自己亮了。
糯米圈完好无损,鸡蛋稳稳立在饭上,只有猎刀还钉在棺材上,刀身红得像刚从锻炉里取出来。袁德山瘫坐在地上,皮袄后背全被汗浸透了。袁志勇这才发现自己的桃木符己经炭化,裤兜烧出个焦黑的洞。
天亮时,他们在门槛外的朱砂上发现了半个脚印,前脚掌清晰,后脚跟却模糊一片,像是有人踮着脚跳了一步。晒谷场的谷垛顶上,黑猫首挺挺地躺着,浑身没有伤口,但眼珠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
后来村里流传,说袁小满的
回煞夜,棺材里爬出来的东西数了在场的人数。要是当时谁应了声,就会被勾走当替身。也有人说看见晒谷场上有两排湿脚印,一排往河里走,一排伸向村后的乱葬岗。
袁家村的怪谈簿上,从此多了"数人煞"的说法。只是,每当又有年轻死者回煞时,全村人都会一起出动去守灵,连黑猫都会提前三天躲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