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242章 山村教室里的红棉袄

陈光信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是在一个阴沉的黄昏。!w/a.n`b-e!n!t!x-t¨.!n,e¢t?

他刚结束了一天的支教工作,从简陋的乡村小学教室走出来,准备回宿舍休息。九月的山区,傍晚的风己经带着丝丝凉意,吹得操场边的白杨树沙沙作响。陈光信裹紧了外套,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看样子晚上要下雨。

宿舍是学校后面的一排平房,原本是给教职工住的,但因为地处偏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陈光信沿着碎石小路往宿舍走,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女孩站在操场边缘的槐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那件红棉袄鲜艳得刺眼,像是刚染过一般,与周围灰蒙蒙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里?放学了不回家吗?"陈光信停下脚步,温和地问道。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大得不正常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陈光信走近几步,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但走近后却发现从未见过这张面孔。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女孩依旧沉默,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然后转身跑进了槐树后面的灌木丛中,红色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陈光信愣在原地,心里升起一丝怪异感。这所学校规模很小,总共不到一百个学生,他几乎都认识。而且现在己经快六点了,孩子们早该回家了,怎么还会有学生独自留在学校?

他走到槐树下查看,灌木丛后是一片陡坡,根本无处可藏。+e¨z-暁.说+蛧/ -追?罪-薪′彰+劫*女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奇怪..."陈光信摇摇头,把这归结为自己太累了产生的错觉,继续往宿舍走去。

当晚,山里果然下起了大雨。陈光信躺在床上,听着雨点敲打铁皮屋顶的声响,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泥泞的地上走动。

他猛地睁开眼睛,借着闪电的亮光,隐约看见窗外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又是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她就站在窗外,一动不动地面向屋内,仿佛在凝视着他。

陈光信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开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整个院子。窗外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泥地。

"见鬼了..."陈光信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他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陈光信早早来到教室准备上课,发现教室门是虚掩着的——他明明记得昨天锁好了门。

推门进去,一股冷风迎面扑来。陈光信打了个寒颤,发现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上有一小滩水渍,旁边的课桌上放着一朵野花,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雨水。

"有人来过..."陈光信喃喃自语。他检查了所有窗户,都锁得好好的,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陈光信总能时不时地瞥见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有时是在放学后的操场上,有时是在宿舍附近的小路上,甚至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发现她就站在宿舍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8*6-k.a,n~s-h*u*.′c\o.m¨

最诡异的是,每次他想靠近询问或帮助,女孩就会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而且,除了他,似乎没人见过这个女孩。

周五下午,陈光信决定向学校的李校长打听情况。李校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在这所学校工作了近西十年,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李校长,咱们学校有没有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总是独来独往的。"陈光信装作随意地问道。

李校长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你见到她了?"

陈光信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确实有这么个学生?"

李校长示意他坐下,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不是第一个见到'她'的老师。每隔几年,就会有新来的老师报告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红棉袄,不说话,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陈光信的后背一阵发凉:"您的意思是..."

"二十年前,我们学校确实有个叫小梅的女孩,那年冬天特别冷,她家里穷,只有一件单薄的棉袄。她父亲给她染成了红色,说红色喜庆,能带来好运。"李校长的声音变得低沉,"那年期末考试前,小梅发高烧,但她坚持要来学校。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她迷路了..."

陈光信感到喉咙发紧:"她...?"

"第二天早上,村民在通往学校的山路上发现了她。她己经...冻僵了,怀里还紧紧抱着课本。"李校长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她父亲染的那件红棉袄,成了她的寿衣。"

陈光信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那个女孩苍白的脸色和鲜艳的红棉袄:"所以

,我看到的是..."

"小梅生前最喜欢读书,最大的愿望是考上县里的中学。"李校长叹息道,"也许她的魂魄还在寻找能教她知识的老师吧。"

陈光信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超自然的解释。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他本能地想要寻找科学解释,但连日来的诡异经历又让他不得不怀疑。

当天晚上,陈光信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将宿舍前的空地照得一片惨白。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小女孩的形象。

突然,他听到教室方向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陈光信立刻坐起身,透过窗户望向教室。月光下,教室的门确实开了一条缝。

他穿上外套,拿起手电筒,决定去看个究竟。夜风冰凉,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走近教室,他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翻书声。

陈光信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教室——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但当他照向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时,发现桌上摊开着一本二年级的语文课本,书页正在无风自动,缓缓翻动着。

"小梅?"陈光信轻声呼唤,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但书页停止了翻动,停在一首古诗《静夜思》上。

陈光信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这首诗的全文,然后开始讲解:"'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是李白在异乡思念家乡时写下的诗句..."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光信讲得很认真,就像平时给学生们上课一样。

讲完后,教室里一片寂静。陈光信放下粉笔,轻声说:"小梅,如果你能听到,我想告诉你,现在的学校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孩子们有了厚厚的棉衣。你...可以安心了。"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教室,书页轻轻合上。陈光信仿佛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释然和感激。

从那晚起,陈光信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但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儿,为那个永远停留在童年的灵魂朗读一段课文或诗歌。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陈光信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所山村小学。他的支教期结束了,即将回到城市开始新的工作。收拾讲台抽屉时,他发现了一朵干枯的野花,正是那天早上出现在课桌上的那朵。

陈光信小心地将它夹在备课本里,作为这段特殊经历的纪念。当他锁上教室门准备离开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操场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槐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红色的衣服,向他轻轻挥手告别。

陈光信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平静的欣慰。他举起手,对着空荡荡的操场挥了挥,然后转身走向校门,身后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

他知道,有些故事不需要解释,有些相遇不需要言语。在那个特殊的黄昏教室里,他和小梅完成了一场跨越生死的教学,这己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