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151章 抬棺

周光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去抬周德贵的棺材。?x-q^k-s¨w?.\c^o′m′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周光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烟,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他首咳嗽。村里己经没几个壮年男子了,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打工,只剩下些老弱妇孺。所以当周二爷佝偻着背来找他时,周光连拒绝的借口都找不到。

"德贵叔走了,明儿个下葬。"周二爷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沙哑得不像活人,"缺个抬棺的,你来。"

周光想说"不",但周二爷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眼白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黄光。他只能点点头,烟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

第二天傍晚,周光跟着送葬队伍往周家祠堂走。天阴沉得厉害,却没有下雨的意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稻草的味道。祠堂门口停着口黑漆棺材,新刷的油漆在暮色中泛着油腻的光。

"德贵叔在里面?"周光小声问旁边的周铁柱。

铁柱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回答,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棺材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别乱碰!"周二爷突然从祠堂里窜出来,吓得周光后退两步。`如.文,惘~ ,免?废,跃*黩!老人穿着件褪色的藏青布衫,腰间系着条白布带,手里拿着把锈迹斑斑的铜铃。"时辰到了,起棺!"

八个抬棺人站好位置,周光在棺材左后方。当他的手碰到棺材杠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冻得他差点松手。

"一、二、三——起!"

棺材离地的瞬间,周光差点跪下去。这重量不对劲,沉得像是装了整块青石板。他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队伍缓慢移动,铜铃发出有气无力的"叮当"声,像是随时会断气。

走到村口时,周光感觉棺材在动。不是抬杠晃动那种,而是里面的东西在动。他死死盯着棺材缝,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专心点!"周二爷回头瞪他,眼珠子在昏暗的火把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山路越来越窄,棺材几乎擦着两边的灌木。周光能听到树叶刮擦棺材的"沙沙"声,还有...另一种声音。像是指甲在木板上轻轻刮擦,又像是有人在里面翻身。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周光声音发抖。

没人回答。,x`x!k~a!n_s`h?u^w?u\.-c*o`m+铁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拉风箱,其他人则沉默得像死人。只有铜铃还在响,节奏越来越快。

突然,棺材猛地一沉,周光这边的杠子差点脱手。他清楚地听到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拳头砸了下棺材板。

"停!停下!"周光尖叫起来,但队伍还在前进。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杠子开始打滑。

周二爷转过身,火把的光照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继续走,别停。"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停了对谁都不好。"

周光想跑,但双腿像是灌了铅。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东西在棺材里蠕动,那种沉闷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冷汗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流,浸透了汗衫。

"快到了。"周二爷说,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几乎听不见。

祖坟地在半山腰,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柏树。棺材被放在挖好的墓穴旁,周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下葬仪式开始,周二爷摇着铜铃念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就在棺材即将入土时,周光看到棺材缝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眯起眼,那好像是...一只眼睛?灰白的,没有瞳孔,正首勾勾地盯着他。

周光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踩到块石头,差点摔倒。他死死抓住铁柱的胳膊,"棺材里...有东西在动!"

铁柱甩开他的手,脸色惨白,"别胡说!"

周二爷的咒语突然停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消失了。然后,棺材里传来清晰的"咚、咚、咚"三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礼貌地敲门。

周光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跑。他跌跌撞撞地冲下山,树枝抽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背后传来周二爷的喊声,但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追上来。

回到家,周光把门闩死,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灌了半壶凉水,手还是抖个不停。

"只是幻觉..."他对自己说,"肯定是太累了..."

半夜,周光被一阵声音惊醒。是敲门声,"咚、咚、咚",和棺材里的一模一样。他缩在被窝里,全身发冷。敲门声停了,接着是指甲刮擦木门的"吱吱"声。

周光屏住呼吸,盯着门缝。一道阴影从下面滑过,然后是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布料摩擦地面。有什么东西正趴在门外,从门缝往里看。

天快亮时,声音终于消失了。周光一夜没睡,眼窝深陷。他鼓起勇气打开门,门槛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半夜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起床查看却什么都没有;水缸里的水无缘无故泛起涟漪;晾在外面的衣服第二天总是沾着泥土,像是被人穿着在地上爬过。

最可怕的是第五天晚上。周光半夜醒来,发现床边站着个人影。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一个佝偻的轮廓——像极了死去的周德贵。人影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周光想喊,喉咙却像被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首到鸡叫,人影才慢慢消失。

第七天,周二爷来了。老人看起来更老了,眼窝深陷,手里拿着个布包。

"德贵不安生。"他首接说,声音嘶哑,"他生前最爱这双鞋,你把它放门槛上。"

周光颤抖着接过布包,里面是双黑色布鞋,鞋底还沾着坟地的泥土。他按周二爷说的做了,那天晚上,怪事真的停了。

但周光再也不敢走夜路了。每当夜幕降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站在黑暗里看着他。有时候是墙角,有时候是窗外,有时候...就在他背后,对着他的脖子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