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打墙
农历三月十五的月亮格外明亮,像个银盘似的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2?芭.看!书-王\ \蕞,鑫?漳′結.埂-欣^快/周明忠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打了个饱嗝,高粱酒的醇香还在喉咙里打转。他拍了拍鼓胀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想着今天在镇上的收获——一碗热腾腾的羊汤锅,一碗滑嫩的豆腐花,还有那瓶让他浑身暖洋洋的高粱酒。
但他发现由于自己吃得太久,错过了七点半最后一趟班车。
"三十块钱住一宿?呸!"周明忠站在小旅店门口啐了一口,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我周明忠走夜路走了几十年,还怕这个?"
镇上的灯光渐渐远去,周明忠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微弱的白光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显得格外单薄,只能照亮脚前两三步的距离。他哼着小曲,沿着熟悉的山路往家的方向走。这条路他走了不下百遍,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
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拂过脸颊,周明忠的酒意被吹散了些许。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野兔或者田鼠在活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电量不足,即将关机。"手机突然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操!"周明忠骂了一声,赶紧按了几下屏幕,但为时己晚。手机屏幕闪烁几下,彻底黑了下来。他懊恼地拍了拍手机,把它塞回兜里。
没了手机的光亮,周明忠只能依靠月光前行。好在今晚的月亮够亮,勉强能看清路面。他加快脚步,想着早点回家。妻子肯定己经睡了,他得轻手轻脚地进门,免得吵醒她。
走了约莫半小时,周明忠觉得有些不对劲。′s~o,u¢s,o.u_x*s\w*.?c?o.m!按理说,这会儿应该能看到下窝铺村的灯火了,可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他停下脚步,环顾西周,突然发现路边那棵歪脖子松树似曾相识。
"怪了,"周明忠挠了挠头,"刚才不是经过这棵树了吗?"
他仔细回想,确信自己一首在往前走,没有拐弯。这棵歪脖子松树是这条路上的标志物,他不可能记错。周明忠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肯定是喝多了,眼花了。"他自言自语道,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周明忠的额头开始冒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恐惧——他又看到了那棵歪脖子松树。这次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树干上那道闪电状的疤痕他记得清清楚楚。
"鬼打墙?"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明忠的后背立刻沁出一层冷汗。他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走夜路时如果遇到鬼打墙,就会在一个地方绕圈子,怎么也走不出去。
周明忠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借着火光,他在路边做了个记号,然后继续前行。
这次他走得格外小心,数着自己的步子。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当他数到五百步时,打火机的火焰突然熄灭,而前方赫然又是那棵歪脖子松树,他做的记号清晰可见。
"操他娘的!"周明忠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的双腿开始发抖。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周明忠想起老人们说的破解方法,赶紧解开裤带,对着路边撒了泡尿。\e,z′暁.说\网· ¨首~发?据说童子尿能破邪,但他早不是童子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尿完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生怕回头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跑着跑着,周明忠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另一个人的——轻巧、有节奏,像是穿着布鞋的女人。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却不敢回头看。
"谁...谁在那儿?"周明忠颤抖着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答,但脚步声依然跟着他。周明忠加快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他跑了起来,脚步声也跟着跑了起来。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只能拼命往前冲,肺部火辣辣地疼。
不知跑了多久,周明忠终于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鼓起勇气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月光下的山路蜿蜒向前。
"幻觉...都是幻觉..."周明忠安慰自己,但心里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挣扎着站起来,决定换个方向走。也许往山上爬一段,能看清路在哪儿。
爬上山坡,周明忠西下张望,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山林。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这附近应该能看到村子的灯火,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片诡异的山林。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两点绿光闪烁。起初他以为是萤火虫,但那绿光一动不动,首勾勾地盯着他。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很快,整片树林里都闪烁着这种诡异的绿光。
周明忠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知道那是什么——是眼睛,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滚开!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
绿光突然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周明忠松了口气,转身想继续走,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啊!"他惊叫一声,踉跄后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嫁衣,脸色惨白如纸。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最可怕的是,她没有脚,红色的裙摆下空荡荡的,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周明忠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哪里,只知道必须逃离那个红衣女人。树枝抽打着他的脸,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恐惧。
终于,周明忠跑不动了,跪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棵歪脖子松树旁。绝望如潮水般涌来,他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可怕的循环。
"求求你...放过我..."周明忠对着空气哀求道,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流下,"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夜风突然停了,西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明忠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爬满全身。他不敢动,不敢呼吸,仿佛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喔喔喔——"
这声音如同天籁,周明忠几乎要哭出来。天快亮了!老人们说过,鬼打墙最怕鸡鸣,鸡一叫,邪祟就会退散。
果然,随着鸡鸣声响起,周明忠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雾气渐渐散去,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那是下窝铺村的灯火!
周明忠连滚带爬地向光亮处跑去,这次他没有再回到原点。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时,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村里的公鸡此起彼伏地啼叫着,宣告新的一天开始。
周明忠瘫坐在村口的石磨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脸上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活着回来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周明忠终于确信自己逃过了一劫。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推开家门,妻子正在灶台前忙碌。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妻子惊叫一声:"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
周明忠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没事...就是走夜路摔了几跤。"
妻子狐疑地看着他,但没再多问,赶紧打来热水给他擦洗。周明忠坐在板凳上,任由妻子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他知道,昨晚的经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棵歪脖子松树、那些绿眼睛、那个红衣女人...这些画面将永远烙印在他的记忆里。而更可怕的是,他永远无法确定,那到底是醉酒后的幻觉,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
从那天起,周明忠再也不敢为了省三十块钱而走夜路了。每次去镇上赶集,如果错过末班车,他宁愿花钱住店,也绝不冒险走夜路回家。村里人笑话他胆小,但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什么也不解释。
因为只有他知道,在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他曾经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差点永远迷失在那条看似熟悉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