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为女续命入邪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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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给这片狼藉的夜市平添了几分萧索。*6_妖~墈.书\罔′ ,唔?错·内¨容!

灯光依旧惨白,照着瘫在地上的陈望北,像是在为一场潦草的葬礼提前打光。

“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

苏九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丝毫感情,像一块冰,丢进陈望-北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里,激起一阵无声的白烟。

理由?

陈望北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反噬的力量,己经摧毁了他的声带,也正在绞碎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求饶,想磕头,想用尽一切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忏悔和祈求。

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意识。他这辈子,看过无数人的面相,断过无数人的生死,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如此的无声、无力,像一条被扔在岸上,连挣扎都做不到的鱼。

就在他眼中的光芒即将彻底涣散时,他那只微微能动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摸索着伸向自己破旧长衫的内袋。

那动作,缓慢而艰难,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骨骼错位般的痛楚。

苏九就那么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青禾坐在一旁,清冷的目光从陈望北身上,移到了苏九的脸上。

终于,陈望北摸到了。

他掏出的,是一个用油纸包得层层叠叠的小方块。因为主人的无力,纸包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散了开来。

里面不是什么法器,也不是什么秘籍。

只是一张照片。

一张己经泛黄、起了毛边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笑得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女孩,正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男人正值壮年,眉眼间意气风发,仰头看着女儿,笑得满脸褶子。

那男人,是三十年前的陈望北。

风吹过,将那张薄薄的照片,吹到了苏九的脚边。?萝?拉\小/税~ -首¨发¢

苏九低头,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眼弯弯,像两道新月。

他再抬头,看向地上那个气若游丝的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流淌着无尽的温柔和痛楚。

这,就是他的理由。

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这份爱,让他从一个受人敬仰的相术大师,变成了一个被人唾弃的傀儡;让他从一个能断人生死的“神算”,变成了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废物”。

这份爱,是他的罪,也是他的光。

陈望北的嘴唇翕动着,这一次,他拼凑出了一段断断续续、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她……叫思思……念去去……千里烟波……”

“我……在京城……叫陈望北……望……望断北方……”

“那时……我断人前程,只需一眼……我以为,天下事,皆在我股掌之间……”

他的讲述,像是在梦呓。

苏九蹲下身,将那张照片捡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后来呢?”

“后来……我断错了一位贵人的命……我说他……三年必败……他便让我的家……三天之内……分崩离-析……”陈望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我带着……思思……连夜南逃……从陈望-北……变成了陈神算……一个……江湖骗子……”

他的人生,从云端跌落泥潭,只用了三天。

可真正的地狱,是在他女儿十八岁那年。

“思思她……得了怪病……心血……一天天枯竭……医生说……是天生的……没得治……”

“我散尽家财……求遍名医……没用……都没用……”

“我看着她……一天天……虚弱下去……像一朵花……慢慢枯萎……我……我这个当爹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有一丝黑气从他口鼻中逸出,生命力也在随之流逝。0·0¢晓*税,徃! /追?醉.辛¢漳~截`

苏九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往生堂’的人……找到了我。”

“他们说……能救思思……用一种……‘续命’的邪术……”

“代价……就是我的命……我的相术……我的一切……都归他们所有……”

他抬起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苏-九。

“我……我答应了……”

“他们在我脸上……种下‘傀儡纹’……那东西……一边吸我的精气神……一边……又把力量……输给思思……吊着她的命……”

“我成了他们的狗……他们让我咬谁……我就咬谁……我用相术……帮他们敛财……帮他们……清除障碍……我骗的人越多……思思……就能多活一天……”

“我……我不是人……我罪该万死……”

“可思思……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自己的病……是吃药吃好的……她每天……都盼着我回家……”

“这次……他们让我来……砸你的招牌……说你……挡了他们的路……只要我赢了……就能……加大邪术的力度……让思思……再多活五年……”

“五年啊……”

陈望北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两行浑浊的泪,从他眼角滑落。

“我输了……我把……思思最后的五年……也给输掉了……”

他的故事,说完了。

他所有的力气,也耗尽了。

他像一滩烂泥,彻底瘫软下去,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苏九,或者说,是盯着苏九手里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青禾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看向苏-九,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苏九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站起身,将照片小心地放回陈望北的胸口,然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那瓶没喝完的啤酒,给自己倒了半杯。

“啧。”他咂了咂嘴,对着青禾说,“你看,我就说这买卖亏本吧。赢了,还惹一身骚。这老头的故事,比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还能编。”

青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苏九喝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滥好人。

陈望北助纣为虐,害人无数,死有余辜。

可那份深沉到扭曲的父爱,却又是真实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陈望北种下了恶因,得到了恶果。可他的女儿,那个照片上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她又何其无辜?

苏九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张模糊的脸。

是那个在福利院里,总是偷偷把唯一的鸡蛋塞给他的小女孩。

是那个在大雨天,用小小的身子护住他,自己却淋得发高烧的小女孩。

是那个被领养走时,哭着对他说“阿九哥哥,你等我,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的小女孩。

他苏九,也是被人拼了命爱过的。

虽然,那份爱,短暂得像一颗流星。

苏九猛地睁开眼,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真他娘的麻烦。”

他骂了一句,站起身,走到陈望北面前。

老人己经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喂,老头。”苏九踢了踢他的脚,“还没死透吧?”

陈望北的眼珠,艰难地动了动。

“想让你女儿活,也不是不行。”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陈望-北即将死亡的身体。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死死地盯着苏九。

“我可以出手,破了那‘续命’的邪术,断了她和‘往生堂’的联系。”

苏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商品交易。

“但是,你得清楚三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这邪术,就像一根插进你女儿心脏的管子,‘往生堂’通过它给你女儿输送着吊命的‘毒药’,同时也吸食着你的精气神。我要做的,就是把这根管子拔出来。”

“拔管子的过程,很痛苦,也很危险。你女儿的身体,早就被邪术侵蚀得千疮百孔。这一拔,她有可能当场就死。你,想清楚了吗?”

陈望北的嘴唇哆嗦着,他想点头,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眼中的决绝,己经说明了一切。

与其像个活死人一样被邪术吊着,不如堂堂正正地去死。

“好,看来你想清楚了。”苏九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拔了管子,‘往生堂’那边会立刻知道。他们费尽心机养的‘药人’,就这么被人截胡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他们要找的,可不光是你,还有我。”

“我这人,最讨厌麻烦。接了你这活,等于给自己惹上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你觉得,我该收多少辛苦费?”

陈望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愧疚。

他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来付这笔救命的钱?

“行了,看你这穷酸样,也榨不出二两油。”苏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随即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如刀。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破除这种以命换命的邪术,需要一个‘引子’,来承受邪术反噬时,最凶猛的那一波冲击。”

苏九蹲下身,凑到陈望北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引子,必须是施术的共生者。也就是说,是你。”

“你那被吸干的精气神,你那残存的、即将消散的魂魄,就是破术最好的祭品。”

“救你女儿的代价,不是钱,也不是我担的风险。”

苏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说出了最后的判决。

“代价

,是你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

ps:若代价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还会为挚爱之人,做出同样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