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忍痛割爱,赎罪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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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开来。.d~1\k!a*n¨s-h-u¢.¨c′o?m/

烧烤摊的炭火“噼啪”作响,溅起的火星在王海东浑浊的瞳孔里明灭,映出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散尽家财。

寻访后人。

立碑谢罪。

苏九提出的三个条件,像三座大山,一座比一座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前两条,是割肉,是放血,虽然痛彻心扉,但为了儿子,为了王家的根,他咬碎了牙也能认。

可这第三条……

立碑谢罪,昭告天下。

那不是割肉,那是剥皮。是将他王海东引以为傲的脸面,连同他祖宗三代的遮羞布,一同扯下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评说,任人唾骂。

他这辈子,汲汲营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人上人”这三个字吗?不就是那份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的风光吗?

他可以接受一贫如洗,但他无法想象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将永远背负着“窃贼”和“凶手”的骂名,遗臭万年。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将来要如何挺起胸膛做人?

“大师……”王海东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这……这第三条,能不能……能不能换个方式?”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钱,我一分不留,全都捐出去!方家的后人,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给您找回来!我给他们做牛做马,当奴才伺候一辈子,我都认!但这块碑……求您了,能不能不立?我王家的脸……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苏九拿起一根竹签,慢条斯理地剔着牙,看都没看他一眼。_h.u?a′n¨x`i!a¢n¢g/j`i!.+c~o^m+

“脸?”他轻轻吹掉竹签上的碎屑,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你们王家,从你爷爷把那根‘绝命钉’钉进方建德的生辰八字里时,就己经没脸了。”

“偷来的东西,藏着掖着享受了几十年,现在让你还回去,你却跟我讲脸面?”苏九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王海东,你搞错了一件事。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在告诉你活命的唯一法子。”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罪行藏于阴暗,忏悔就必须公之于众。想让方家的怨气散掉,想让你儿子不被这笔血债拖下水,你就得让你王家犯下的恶,和你此刻的悔,都被这天地看见,被这众生听见。”

“否则,你捐再多的钱,磕再多的头,都不过是想花钱买心安的另一场交易罢了。老天爷,不吃这一套。”

一番话,字字诛心。

王海东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

是啊,他还在计较什么脸面?他那张脸,早就被祖辈的贪婪和自己的享受,涂满了洗不掉的污秽。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八岁的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如果自己今天为了这点可怜的自尊心退缩了,那么这跗骨之蛆般的诅咒,就会像遗产一样,分毫不差地传到他儿子身上。

或许有一天,他的儿子也会像方家的孩子一样,莫名其妙地掉进河里,得了怪病,最后在绝望中死去。¨幻~想′姬? ^首\发.

一想到那个画面,王海东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苏九,眼神里所有的挣扎、不甘和屈辱,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死灰复燃后的决绝。

他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贪婪,输给了祖辈的罪孽,也输给了那份身为父亲的本能。

他颤抖着,从那身早己馊臭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这部昂贵的卫星电话,这几天被他遗忘在角落,此刻却成了他斩断过去的唯一工具。

屏幕亮起,映着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第一个号码,是他跟了十几年的私人律师。

“老刘。”王海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电话那头传来律师睡意惺忪的声音:“王董?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从明天开始,立刻着手变卖我名下所有的资产。”

“什么?”律师瞬间清醒了,声音陡然拔高,“王董,您说什么胡话!我知道公司出了点问题,但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还有机会周旋……”

“我说,全部。”王海东打断了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名下,以及我妻子、我儿子名下的所有房产、股票、基金、古董、豪车……所有能换成钱的东西,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清算了。不管价格,不管损失,我只要现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律师大概以为他疯了。

“王董……您……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要不,我们天亮了,喝个早茶,从长计议?”

“我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王海东惨然一笑,“按我说的做。所有的钱,全部打到一个账户里,账号

我待会发给你。”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停顿,又拨通了自己首席财务官的号码,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一个又一个电话拨出去,每一个接到电话的人,都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一毛不拔的王海东,竟然要主动清空自己的一切?

这比世界末日的消息,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做完这一切,王海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像是他那分崩离析的帝国。

他抬起头,看着苏九,眼神空洞:“大师……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回去。接下来呢?”

苏九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拿起桌上的那个腐朽木盒,从里面取出了那张写着名字和诡异符号的黄纸。

他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老家,王家村,属于青阳山区。那里至今还有很多孩子上不起学。”

“成立一个助学基金会,就以方建德的名义。把你所有的钱,都投进去。定向扶助青阳山区的失学儿童。这件事,要登报,要上电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王海東,代表王家,在向方家赎罪。”

王海东的身子猛地一震。

这比首接把钱捐了,还要狠。这等于是在全天下人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王家的罪行。

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好。”

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苏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他将那张符纸递到王海东面前。

“这是‘偷龙转凤’的根本契约,烧了它,你和方家的气运纠缠,才能断掉。”

王海东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却承载了两个家族几十年恩怨的符纸。烧烤摊老板识趣地递过一个打火机。

“噗”的一声,火苗窜起。

昏黄的符纸在火焰中迅速卷曲,变黑,那两个名字,那诡异的符号,在最后的光焰中扭曲、挣扎,仿佛有无数凄厉的冤魂在哀嚎,最终,化为一撮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

在符纸烧尽的那一刻,王海东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从他灵魂深处被解开了。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解脱的泪。

“第一步,做完了。”苏九站起身,青禾也随之而立。

“接下来,去找人。”

王海东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大师,您说方建德的妹妹远嫁他乡,可……可中国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

苏九看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己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你爷爷偷了方家的‘土运’,断了方家的根。所以,方家后人,命中缺土,无法落地生根,只能一生漂泊。”

他转过头,看着王海东,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去南方的水乡泽国,找一个以船为家,逐水而居的族群。他们从不在岸上置业,也从不与外人通婚。”

“记住,他们的姓氏很特别。”苏九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渔。捕鱼的渔。”

ps:如果让你放弃一切去寻找一个渺茫的希望,你会出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