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为什么没提醒我

文书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纹路,目光却像钉在了谢闫尘脸上,半分没移开:

“咱们本来就欠阿宁一个像样的婚礼,上次中式那场闹得人尽皆知,这次要是办,可得换个西式的,场地选在海边或者草坪都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盘算,仿佛真在为儿子的下一段婚事操心,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紧绷着,像张细密的网,将谢闫尘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都网了进来。

他眉峰的轻蹙,眼底的闪烁,连嘴角无意识的抿紧,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果然,话音刚落,谢闫尘的眼神就晃了一下。

那抹慌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波纹,连带着呼吸都顿了半拍。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裤腿上沾了点沙发的绒毛都没顾上拍,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生硬:

“妈,我才刚要离婚,您就想着下一段,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况且我和阿宁……暂时没考虑结婚的事。”

“是你不想跟她结,还是她不愿跟你结?”

文书的追问紧跟着砸过来,没有半分缓冲,像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拉了一把。

谢闫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

母亲的问题像连珠炮,把他逼得退无可退。

那些藏在心底的慌乱、纠结,还有不敢承认的心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只能咬着牙,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的逃避:“好了妈!这些事我和阿宁自己会定,您就别管了!”

话音还没落地,他转身就往楼梯口走,脚步快得有些踉跄,背影绷得笔直,却难掩那股狼狈的仓促,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似的。

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文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只剩一片沉郁,心也跟着往下坠。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眉头同样拧着的谢启,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闫尘他……是喜欢上苏婉清了。”

谢启抿着唇,目光还落在儿子离去的方向,久久没吭声。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

谢闫尘对苏婉清的心思,比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得还要深。

只是他性子本就闷,藏得深,可那些不自觉的偏袒,慌乱,还有提起苏婉清时的异样,早就露了馅。

至于苏婉清这个儿媳妇,谢启倒不像文书和谢丝微那样讨厌,可也打心底里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就算她也是苏家的孩子,可从小在乡下长大,没受过什么好教育,涵养和礼仪跟海城的豪门小姐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谢闫尘这样优秀的人,值得更好的。

而另一边,谢闫尘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房间里空空的。

没有苏婉清的身影,也没有谢可欣的笑声。

他心里隐隐有个数,大概是苏婉清带着孩子去儿童房玩了。

他本想抬脚过去看看,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沉,怎么也挪不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婉清。

刚才母亲的话,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他心上,把那个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戳得明明白白。

他喜欢苏婉清了。

是,他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昨晚,他怎么会把苏婉宁错认成苏婉清?

怎么会抱着她,疯了似的亲,还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他甚至记得,当时她轻轻点了头,那一刻他满心都是欢喜,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要补偿她过去五年受的委屈,要把欠她的都补回来。

他都想好了,当年结婚没给她蜜月,他知道她一直想去巴厘岛,已经让助理查了行程,想等离婚的事过去,就带着她和可欣一起去。

他还想学着做饭,想每天早点回家,想做个能让她依靠的丈夫,能让可欣骄傲的爸爸。

可天亮时,看到怀中的人是苏婉宁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想着先躲回来,把这事悄悄处理好,却没料到,一进门就撞见了同样夜不归宿的苏婉清。

他忍不住想起昨天在酒吧看到的画面。

苏婉清和郑璐、许江站在一起,笑得那么轻松。

他明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们会不会趁着郑璐不注意,偷偷拉个手?会不会……亲彼此的嘴?

再想到刚才她提离婚时那副坚定的样子,谢闫尘的拳头忍不住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苏婉清和许江……

他正想得心烦,目光忽然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日历上。

日历上有个日期被红笔圈着,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是上周三,六月二十五日。

谢闫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起来了,这一天,是他和苏婉清的结婚纪念日。

以往每年的六月二十五日,苏婉清都会提前回家,在餐厅摆上蜡烛,做好他爱吃的菜,还会准备好礼物,安安静静地等他回来。

可他从来没记过这个日子,甚至觉得厌烦。

有时候王正提醒他,他还会故意磨蹭到深夜才回家,就为了看她失望的样子。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回去时,她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桌上的菜凉得透透的,蜡烛也只剩一点微弱的火苗,快要熄灭。

那时候他心里没有半分心疼,反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谁让她当初非要嫁给自己?

可今年……她连提都没提。

这个曾经被她当成宝贝的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再也不是她心里的特殊。

谢闫尘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忍不住抬手按住胸口,指腹用力攥着衣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滚下来,比以往任何一次心慌都要强烈,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就在这时,门“咔嗒”一声被推开,苏婉清走了进来。

她看到站在原地的谢闫尘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就移开了视线,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往卫生间走。

可刚走了两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股不容挣脱的执拗。

苏婉清回头,撞进谢闫尘泛红的眼睛里。

那双眼眶红得厉害,连眼尾都染着湿意,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上周三……你为什么没提醒我?”

谢闫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还裹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一字一句,砸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