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第二天一早,手机铃声刺破晨间的宁静,苏婉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划过接听键。

“骨灰可以给你,”

苏国兴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但合约得改。你手里的股份,必须全权交给我,不止是代理权。”

苏婉清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随即松开。

每年的专利费足够她安稳度日,那些所谓的分红本就不在她的在意之列。

能用身外之物换回母亲的骨灰,这笔交易划算。

“行。”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听不出半分迟疑。

简单用过早餐,苏婉清驱车前往苏家老宅。

推开苏家大门的刹那,客厅里熟悉又刺眼的身影让她脚步微顿。

谢闫尘竟也在这里。

餐厅的长桌旁,苏国兴端坐主位,左手边是身着黑色家居服的谢闫尘,领口微敞带着晨起的慵懒,一看便知是彻夜未归。

右手边坐着罗倩,而谢闫尘身侧的苏婉宁,竟破天荒穿了件高领长袖睡衣,领口紧紧裹着脖颈,像是要把什么隐秘的痕迹藏得严严实实。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遮掩本就是欲盖弥彰。

他们围坐一桌安静用餐,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餐具上,映出一派虚假的和睦。

苏婉清忽然惊觉,自己的潜意识竟已将谢闫尘与这家人归为一体。

荒谬,却又合理。

毕竟昨天刚办了离婚手续,今天正是三十天冷静期的开端。

他与谁共度良宵,与谁亲密无间,都与她再无干系。

她既没资格质问,更不该有半分波澜。

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苏婉清走上前,低唤了声:“爸。”

苏国兴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平淡:“来了?坐着等会儿,我吃完再说。”

罗倩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却还是端出女主人的客套:“婉清来了?吃过早饭没?要不要坐下垫垫?”

嘴上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没往厨房的方向瞟,更别提吩咐佣人添碗筷。

苏婉清看得通透,这不过是邻里碰面时“吃了吗”式的敷衍问候。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她没注意到,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谢闫尘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与苏婉宁相视而笑的弧度也僵了半秒,转瞬又恢复如常,仿佛只是光影错觉。

苏婉清自觉走到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下,刻意避开餐厅的方向。

可苏婉宁那甜得发腻的“闫尘哥哥”还是像无孔不入的藤蔓,顺着空气钻进耳朵里,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实在想不通,谢闫尘那样精明的人,会看不破这刻意夹出来的嗓音?

还是说,他本就乐在其中?

正怔忡间,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面前。

“婉清小姐,喝点水吧。”

苏婉清抬眼,是上次在卫生间帮过她的佣人小林。

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声温和的问候驱散了些许,她接过水杯,轻声道:“谢谢你。”

小林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正要离开,却被餐厅传来的声音叫住。

“哎,”

苏婉宁的声音带着故作亲昵的调笑,

“我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机灵的佣人了?这么多双眼睛都没瞧见客人渴了,就你心细。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这话听着是夸赞,尾音却裹着冰碴子。

小林的背影猛地一僵,苏婉清瞬间明白过来。

想必上回帮她解围,这姑娘怕是没少受刁难。

果然,小林猛地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对着苏婉宁深深鞠躬:“阿宁小姐,对不起!”

苏婉清将未动过的水杯放回茶几,声音清冷:“我还没喝,不必为难她。”

“婉清姐这是说什么呢?”

苏婉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陡然委屈,

“我明明是想奖励她,怎么就成针对了?这水都端来了,你又放回去,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们苏家连杯水都吝啬?”

苏婉宁的目光倏地转向小林,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温和实则淬着寒意的笑:

“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曾针对过你?吓成这副模样,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当我平日里苛待你呢。”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小林紧绷的神经。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声音打着颤却仍要强撑着挤出笑意:

“没、没有的事……阿宁小姐待我们,向来、向来亲如朋友,怎、怎么会苛待我……”

苏婉清看着小林这副明显是应激反应的模样,心头一沉。

她与谢可欣相处日久,耳濡目染也懂些心理学。

这分明是受过惊吓后,对特定对象产生的本能恐惧。

想来上次她走后,苏婉宁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折磨过这姑娘。

一股怒意涌上来,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小林身前,声音冷得像冰:

“苏婉宁,一杯水而已,赏也好罚也罢,犯不着拿旁人撒气。”

苏婉宁握着汤匙的手猛地收紧,瓷勺与碗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平日里对佣人虽算不上热络,却也鲜少这般刻薄。

可谁让这小林上次非要跳出来碍事?

她明明是想撞开卫生间的门,偏被这丫头用“亲戚在里面”的借口拦住。

事后她问遍了家里人,压根没人见过什么“亲戚”。

此刻见苏婉清护着小林的模样,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苏婉宁眼底掠过一丝隐秘的得意与玩味。

亲眼撞见自己的丈夫亲吻别的女人,那种滋味一定很美妙吧?

若不是谢闫尘在场,她真想放声大笑。

她的目光在苏婉清与小林之间来回逡巡,随即眼圈一红,声音里裹了泪意:

“我不过是觉得她机灵,想给点奖励,怎么就成了别有用心?婉清姐,你怎能这样想我?”

“我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你定是还在怪我……怪我和闫尘在一起。可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何苦拉着个佣人演这出戏?搞得好像我真的在威胁她一样……”

“罢了,罢了,”

她摆了摆手,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