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白娅

白娅怔愣着,眼眶的微红逐渐消退。~s,h!u·b`x!s`.?c.o-m?

哪怕寻遍记忆也没有那两道本该烂熟于心的身影。

她很确定,自己不是孤儿,并且父母在童年之中占据了相当大的篇章。

但是为何,为何会记不清?甚至连过往都出现了模糊。

济世一脉上一位脉首是谁,自己又是怎么接过脉首的担子的?

白娅记不清,思绪一团乱麻,越是深挖,脑子里的那团雾气就越是浓郁。

到最后,连眼神也迷离了,仿佛刚睡醒那般……

向洛曦解释清楚的程小雅看向白娅,这个算不上熟的熟人站在那,身躯微微颤抖。

“你还好吧?”程小雅开口就是一句废话。

刚刚的谈论血淋淋地揭开了白娅内心的伤疤,她如今的状态又怎能称得上一个好字?

扶着沙发坐下,白娅按着额头,面容空洞无神。

意识在凝固成冰的记忆中挣扎探寻,她呼唤起来,语气绝望而无助。

“知久?你在吗?”

没有回应。

过往最后清晰的记忆停留在第一次接下知久的任务的时候,那是在轩蒙国的一个边陲小镇。

没有湮灭与灵噬之主的打扰,知久的子弹嵌进虚空,用仪式覆盖仪式,是那么简单,那么顺利……

知久肯定知道些什么,祂肯定知道!

白娅抬起头,视线之中的紫色身影几乎侵占了一切思考。¢求?书\帮· ~首\发,

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向湮灭与灵噬之主求助的一天。

知久不回应自己,但祂敬畏这位,湮灭于灵噬之主若是愿意帮忙……

祂若是愿意帮忙。

“湮灭与灵噬之主……大人。”白娅开口,第一次喊出这般称谓。

崔辰还在听魏闻闻转述白娅的事,冷不丁听见这声呼唤,当即扭头,眉宇间的惊讶都没来得及褪去。

“干啥?”崔辰看着白娅,很随意地问道。

忘记过往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请求说出。

“能否请您,让知久把我的身世告诉我?”

“你的身世你自己不知道?还要请我来让知久告诉你?”崔辰有点不理解。

“我忘记了。”白娅并拢膝盖双手覆盖在脸上,沉闷的声音从指缝传出,带着悲与哀:“我只记得清第一次为知久完成的任务,再往前,我就记不清了。

我忘记了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记忆里的东西都变得模糊陌生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的说话,不知道曾经的朋友有那些,不知道……”

白娅喃喃着,像是在倾述,又像是在自语。

程小雅张着嘴,她先前还在疑惑为什么白娅会不记得自己。

就算只说过两句话,但共同经历了那场暴动,说什么都不应该忘记。\0,0/暁~税`惘. `埂.薪+最*全·

合着原因在这?

和那个知久有关?

洛曦抓住程小雅的手,眼中微渺的敌意消失不见,只剩一缕同情飘摇着。

崔辰右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左手还在往嘴里送着零食。

白娅的倾述声情并茂,湮灭与灵噬之主在想知久能不能吃……

判定或许该重新进行,为了让一个人为其做事,就清洗掉她曾经的记忆,怎么看都有点反派作风。

看向魏闻闻,崔辰问:“优化能对记忆起作用吗?”

“基本都是作用在一个整体上,记忆应该也算在整体里,可以试试看。不行的话,或许可以找钟璋?”魏闻闻说着就丢了一发优化在白娅身上。

来自堕落与升华之主的垂怜起了作用。

魏闻闻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白娅体内游走,但却不是身体的任何部位,似乎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是意识?还是记忆?

这二者理应的统一的才对。

魏闻闻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像还真有用。”

知久的记忆封锁在优化面前脆弱不堪,轻而易举便被冲断。

白娅的胸口失去起伏,脸上血色尽退,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

云京市济世一脉老宅院子里有棵年年结果的石榴树。

长了西十多年也才不到三米,小时候每次结果,父亲都会托举着自己去摘最顶上那些大果子。

踩在那双大手上,好像比踩在大地都要安稳。

无论怎么蹦跶,父亲都会稳稳托着自己。

曾经的自己力气那么小,却幻想着长大后像父亲托举自己那样托举父亲,让他也看看石榴树顶是怎样的风景。

为此还经常问他该怎么样才能长力气。

而父亲每次都是笑着回以同一个答案。

“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长大了力气也就变大了。”

“嗯嗯,白娅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爸爸,你见过石榴树顶吗?”

“见过,但也有些年没见了,都

快忘了树顶是长什么样的。”

“那白娅长大了举着你摘石榴好不好?这样你就又能见到了树顶是什么样的了。”

“好啊。”

现在长大了,但是父亲呢?

父亲死了。

他的鲜血染红了贯穿其脖颈的匕首,最后的温度永远留在了凶手身上。

凶手是自己……

是自己拿着匕首,亲手捅进了他的脖颈,切断血肉,搅烂气管。

干脆利落到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给他……

石榴树旁牵着一根挂衣服用的尼龙线。

上面常常晾着自己一家三口的衣服,有时候还会有被单。

在晴朗的天气从被单中间穿过,阳光的气味也会从鼻子里穿过。

母亲从来不会呵斥调皮的自己,哪怕不小心把衣服和被单弄到地上,她也只会温柔提醒。

家里的衣服都是母亲做的,她始终觉得贴身的东西得量身定做才合适。

每个季节都会买布回家自己裁剪,做的衣服一点也不输外面卖的大牌子。

母亲喜欢穿连衣裙,也喜欢做,家里衣柜装着的有大半都是连衣裙,大号的是母亲的,小号的是自己的。

自己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那么喜欢连衣裙。

母亲笑答:“喜欢一件东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喜欢爸爸妈妈也会有为什么吗?”

“唔,我想不出为什么。”

“因为喜欢就是喜欢呀,找再多为什么也不如心底的一个乐意。”

“那白娅以后买最好的布料,给妈妈做最好看的连衣裙好不好?”

“为什么?”

“我乐意呀。”

“那妈妈做最好看的连衣裙,就让最好看的小公主来穿好不好?”

“好啊。”

母亲没能等到自己给她买到最好的布料。

她也死了。

她的脑浆浸染砸碎其头盖骨的握把,飞溅的红与白一如她死前穿的衣服。

不是最爱的连衣裙,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路边摊货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