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毒蛇之邀，棋盘之外
夜色如墨，将这座刚刚成为“镇抚司行走”衙门据点的院落，包裹得密不透风。
残月推门而入身形悄无声息唯有她带回的那股来自天牢的彻骨的阴寒让书房内温暖的烛火，都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林渊正独自一人对着一盏孤灯研究着那张从宰相府密室中得来的、错综复杂的京城地下暗渠图。
他没有抬头声音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归来。
“事情，办妥了？”
“妥了。”残月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陆炳已经入局。三日之内，他会将陈啸的罪证化为血书送出天牢。”
“很好。”林渊点了点头，指尖在那复杂的地图之上轻轻划过“有了陆炳这颗来自地狱的钉子，陈啸那三千铁浮屠，便不足为惧。”
然而，残月却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那双总是如同寒星般的眸子，透过银色的面具，复杂地看着林渊。
“还有事？”林渊终于抬起头，他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那一丝异常。
“我回来的时候，”残月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被人跟上了。”
林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手中的炭笔，无声地断成了两截。
“是谁？”
“东厂，‘青龙’。”
残月吐出的四个字，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林渊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地将那半截断笔放在了桌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高速运转的思索光芒。
“他动手了？”
“没有。”残月摇了摇头，“他只是远远地跟着，在我发现他之后，他便停下了。”
“那是一种警告。”
“一种，‘我知道你在哪里，也知道你在做什么’的警告。”
林渊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丝窗缝，望向了外面那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蛰伏着无数巨兽的黑暗。
“雨化田……”
他轻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冰冷的弧度。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也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他收下了那本关于魅影的册子，却没有立刻发难。反而，派了他最得力的爪牙，来敲打我们。”
“大人，”残月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露出了深深的困惑，“我不明白。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藏身之处，为何不直接动手？以东厂的力量，即便殿下的暗卫在此，也未必能……”“因为，他不想杀我们。”
林渊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至少现在不想。”
“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只能得到一具尸体，和一本或许能让严嵩伤筋动骨，却无法致命的册子。”
“而留着我们……”
林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人心的智慧光芒，“他便有了一把，游离于棋盘之外，不受任何人控制，可以随时给严嵩甚至是给太子造成致命一击的……野刀。”
“他不是想杀我们，他是想……用我们。”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衣袂破空之声，从院落的屋顶之上，悄然响起。
残月的心，猛地一紧！
她身形一晃，便要拔剑！
“不必紧张。”
林渊却抬手，制止了她。
他看着窗外那片黑暗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我们的‘客人’，到了。”
话音刚落。
一道青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竟是穿过了东宫暗卫那层层布防的警戒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来人头戴斗笠身穿一袭普通的青衣腰间挂着一柄青鞘长剑。
他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股子渊渟岳峙、却又锋芒内敛的气息，便足以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正是东厂三大档头之首，“青龙”。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张隐藏在斗笠阴影之下的脸平凡，却又带着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他的目光，越过了满脸戒备的残月直接落在了那个依旧站在窗前，神情平静的少年身上。
“林大人，好胆色。”
青龙的声音沙哑平稳不带丝毫的感情“我家督主很欣赏你。”
“雨公公谬赞了。”林渊淡淡一笑，仿佛在招待一位不期而遇的老友，“不知青龙档头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督主让我来给林大人送一样东西。”
青龙没有废话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由紫檀木雕琢而成的盒子，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之上。
“督主说这京城的棋盘太小也太无趣。”
青龙看着林渊，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精光，“他想请林大人陪他下一盘……棋盘之外的棋。”“他还说，”
青龙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弧度，“林大人送的礼，他很喜欢。所以，他也回赠了林大人一份‘薄礼’。”
“希望林大人，也能喜欢。”
说，罢他不再多言对着林渊遥遥地拱了拱手，随即身形一晃便再次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来得诡异去得更是无踪。
书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残月走到门口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个静静地躺在台阶之上的紫檀木盒，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忌惮。
“大人，小心有诈。”
林渊走了过去，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盒子而是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
片刻之后，他笑了。
“他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的。”
林渊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雨化田那样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要的是从心智上彻底地碾压他的对手。”
说罢他伸出手坦然地将那个紫檀木盒，拿了起来。
盒子很轻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
林渊缓缓地，打开了它。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
针芒！只见那盒子之中静静地躺着的不是金银不是毒药也不是任何奇门暗器。
而是一根，被鲜血染红了的……
人的手指。
那是一根女人的手指纤细修长上面还涂着鲜红的蔻丹。
而在那根断指的旁边还放着一张由金丝锦缎裁成的、小小的纸笺。
林渊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将那张纸笺捻了起来。
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用鲜血写成的触目惊心的字。
“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