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雌竞无处无在

阮安安心跳如擂鼓,手却快如闪电,“唰”地一下从呆若木鸡的高若芸怀里抽走了那本烫手的词典,一把就塞进自己挎包最里头,用带来的干粮死死压住。


“怎……怎么办?”


高若芸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


她不怕暗处的歹徒,可她怕死了那贴满墙、能要人命的大字报!


阮安安用力捏了捏她冰凉的手,“别慌!只要咬死不承认,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哈哈!天真!”一个尖利又透着股刻薄劲儿的女声,冷不丁从旁边宽大的座椅靠背后头响起来。


随着话音落下,穿着鲜红呢子大衣、脚蹬锃亮小羊皮高跟鞋的时髦姑娘站了起来。


那姑娘生得是副好模样,瓜子脸,乌油油的长发披在肩头,箍着条正红色的宽发箍。


浑身上下都透着“讲究”俩字——


是时下顶顶时髦的打扮。


高若芸吓得一哆嗦,手指头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头都不敢抬。


阮安安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


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牛鬼蛇神?


瞧这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刺儿头”。


虽说不能光看皮相断人好坏,但这么像小说反派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于是,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位同志,偷听这么长时间也挺累的吧?以后想咳嗽别憋着,憋坏了可就不好了。”


红大衣的目光落在阮安安脸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又飞快地扫过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冷笑出声:“你就是那个阮安安?我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角色,没想到竟然是个村姑。”


“就凭你?也敢做梦想去海岛攀徐营长的高枝儿?”


嗬!冲着自己来的?阮安安脑子里飞快地把原主的记忆扒拉了一遍,压根儿没这号人。


“你哪位?”阮安安问。


红大衣撩了撩精心打理的长发,下巴抬得更高了,带着施舍般的姿态朝阮安安伸出手,“听好了,我是南沙海军军区的军医,朱尧尧!”


那语气,仿佛报出这名号就能压死人。


“哦!”


阮安安看了眼那修的干净的指甲,很快就收回视线,重新开始摆弄高若芸带来的吃的。


这要是有两瓶啤酒就好了,卤牛肉,煮毛豆。


喝的微醺,在火车上睡上一觉,绝了!


朱尧尧见自己被忽视,气的咬了咬牙,但很快又划出一抹冷笑,“阮安安,你别得意。”


“我已经在军区呆了两年了,徐团长这两次重伤都是我伺候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到了军区要是被抛弃了,那可真是没什么活路了。”


“毕竟南沙岛那地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活得下去的!”


阮安安捏着牛肉片的手顿在半空,眼珠转了转,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格外热情的笑。


“嗨!你咋不早说呢!”


她特意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座位:“快坐快坐!站着说话多累啊!”


高若芸气得把筷子“啪”地一摔:“姐!你糊涂啦?她都明着要抢你男人了,你还……”


“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


阮安安朝高若芸挤挤眼,故意拔高了点嗓门,让朱尧尧听得真真儿的,“你没听见人家朱军医刚才咋说的?这两年,可都是她‘伺候’我男人呢!”


她故意学着朱尧尧的语气,把“伺候”二字咬得又重又怪。


“这搁在旧社会,算啥?通房丫头?姨太太?啧啧……”


“哈哈哈!”高若芸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的朱尧尧脸色差到了极致,“你敢侮辱我?”


“这话说的!”阮安安不以为意的把一块牛肉塞到嘴里,“我这人最大度了,不讲究那些旧礼儿,不用你给我端茶倒水磕头敬礼的。”


她又拍拍座位,笑得像朵喇叭花,“来来来,坐下,一块儿吃点?别客气!”


“阮!安!安!” 朱尧尧彻底被激怒了,尖叫着扬起手就朝阮安安的脸扇过来。


阮安安心头瞬间火起。


仗势欺人的玩意儿,除了打人耳光还会点啥?!


她来了怒气,抬手就精准地攥住了朱尧尧细瘦的手腕子。


“啪”地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刮子。


“呸!” 阮安安甩了甩沾上油星的手。


“就你这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样儿,跟我动手?自找苦吃!”


高若芸也赶紧站起来,叉着腰帮腔:“就是!我们可是两个人呢!嚣张什么?”


“你…你们!”


朱尧尧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怨毒得像毒蛇:“阮安安!别以为你上了这节车厢就高人一等!我是凭真本事坐这儿的!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沾了徐晏丞家属的光!离了他,你狗屁不是!”


“以我的身份,碾死你们这种下贱玩意儿,比碾死只臭虫还容易!你们俩…给我等着瞧!”


撂下狠话,她踩着那双小高跟跑了。


“呸!什么玩意儿!”


高若芸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都新社会了还搞三六九等,也不知道是哪个古墓里爬出来的封建老古董!”


阮安安也被这场没头没脑的冲突弄得郁闷不已。


她能坐在软座,可不是靠徐晏丞的脸面。


这女人莫名其妙就把她的努力归咎到依靠男人身上。


到了海岛她可得跟徐晏丞好好哭一场。


总得捞点好处要点精神损失费才行!


高若芸发泄一通后,好奇道:“你说,那个朱尧尧去干嘛了?”


阮安安把车票收回到口袋里,“还能干嘛?十有八九是去举报咱俩藏了‘禁书’呗。”


“啥?”


“这么损的吗?”


高若芸连忙扯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不行,得把那东西扔到窗外去。”


“咱可是进步青年!刚还帮着抓了鸦片贩子呢!可不能栽在这上头!”


阮安安看着她六神无主准备去开火车窗户的模样就想笑,“别开了,这节车厢的窗户是打不开的。”


整列火车只有这一节车厢的窗户是打不开的。


这地都是领导坐的,窗户要是随便能打开。


那不是敌人随时随地都能暗杀了?


她按住慌神的高若芸:“别慌,那东西我藏得严实,谁也找不到。”


高若芸这才稍微定了定神,一屁股坐回来,眼巴巴看着阮安安,“那…那咱现在咋办?”


安安眯起眼睛,像只盘算着怎么偷鸡的小狐狸,慢悠悠道:“让她搜!让她闹!闹得越大越好。”


她搓了搓手指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等闹完了,发现是场乌龙……嘿嘿,我这‘受害者’,适当要点‘补偿’压压惊,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