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权力之巅
小北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看着龙榻上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异常平静。
她缓缓直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短刃和手上的血迹。然后,她走到殿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殿门。
门外,火把通明。
卫聪全身甲胄,手按佩刀,带着一队精锐的心腹,肃然立在阶下。见到小北出来,他立刻单膝跪地:“将军!宫禁已控制!”
小北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皇城的夜空。她抬起手,将一枚点燃的焰火,指向空中!
一道冲天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下一刻,宫城外,隐隐传来了兵马调动、封锁街道的喧嚣声!那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阿骨带着精锐的“云信”死士,如狼似虎地扑向马国宝等人的府邸。
撞门声、短暂的呵斥与打斗声、女眷的惊呼哭喊声。
迅速在各个权贵聚集的坊市间响起,又被更大的军事行动的声音所淹没。金银珠帛被一箱箱抬出,登记造册,充入府库。
淩朝的权力核心,在这一夜,完成了血腥的清洗。
非常彻底。
小北独立于紫宸殿前,她的篡逆之路,终于踏着帝王的尸骨,走到了台前。
宫变后的淩朝,空气中弥漫着腥气,还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卫聪快步走来,甲胄轻响,躬身低语:“大将军,各部官员已暂时安抚,马国宝等一干人等的家产正在清点入库,抵抗者均已处置。”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是...谢严大人府邸紧闭,谢家部曲家将皆未出动,也...未曾递来任何消息。”
小北眸光微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谢严在昨日那场血流成河的剧变中,他和他那一系秉持“忠君”古训的老臣,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知道了。按计划,开仓放粮,昭告天下新政。让百姓先安稳下来。”她深知,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弑君篡位带来的恐慌,需要用实实在在的“利”去安抚。分田亩、轻徭役,这是她早年流亡时对天下苍生许下的愿,如今她有了权力,便要兑现。
“是!”卫聪领命,却又稍有犹豫,最后还是低声补充了一句,“将军,谢府那边...是否需要属下...”
“不必。”小北打断他:“他若要反扑,拦不住。做好你该做的事,稳住京畿防务.”她信任卫聪的忠心,但更信利益捆绑。卫聪已在她这条船上,船若沉,他亦无幸理。
“末将明白!”
几日后,谢府书房。
烛火摇曳,谢严面容凝重如铁。他并未披甲,下首坐着几位同样神色肃穆的老臣,皆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以“忠义”自诩的清流砥柱。
“谢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弑君逆贼,践踏刘氏宗庙,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吗?”一位白发老臣捶胸顿足,涕泪交加:“陛下啊...老臣无能...”
谢严抬手,止住了他的哭诉。他的手指正缓缓摩挲着一枚兵符,那是他能调动的一部分京畿旧部的信物,也是他此刻手中最大的筹码。
“哭有何用?”谢严声音低沉:“陆小北...此子果然不是个良臣,手段狠厉,行事果决,非常人也。她如今掌控宫禁,手握重兵,更挟新政之名蛊惑民心。轻举妄动,无异以卵击石。”“难道就任由她...”
“自然不是。”谢严打断道:“弑君之罪,天人共愤!但她眼下风头正盛,强攻不得。需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她推行新政,分田亩,动的是豪强权贵的利益,看似惠民,实则树敌无数。只需稍加时日,必有怨怼之声。且她出身不明,以女子之身行篡逆之事,礼法不容。届时,我等再以‘清君侧、正朝纲’之名起事,方是正道。”
他看向其中一位掌管文书的老臣:“李大人,你门生故旧遍布各州,暗中将陆小北乃女子之身、且疑似与前朝‘公主’案有关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隐秘,要让她‘名正言顺’地失尽人心。”
“下官明白。”
“王将军,旧部联络之事,交由你。记住,未得我令,绝不可妄动!”
“末将领命!”
谢严布置完毕,挥退了众人。
书房内只剩他一人时,他才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眉宇间刻满深深的倦怠与挣扎。
那孩子救过他,不惜性命地救过他。他也喜欢那少年,看着就是个能成事的稳重性子。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杂念。
忠君,卫国,这是他谢严一生信奉之道。无论陆小北是谁,有何苦衷,弑君篡位,便是国贼!他必须阻止她。
即使心中总会浮起一丝莫名的抽痛。
新政推行,并非一帆风顺
小北雷厉风行,手下阿骨、王五等人更是毫不留情。
丈量田亩触动了世家利益,清算贪腐让许多官僚人人自危。
虽有百姓称颂,但暗地里的阻力如潮水般涌来。
奏折摞成山,宫中朝臣或明或暗地指责新政苛酷,扰民乱政。
小北坐在原本属于刘濯的御书房内,看着那些字斟句酌却暗藏机锋的奏本,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她岂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但她不在乎。她本就是在悬崖边走钢丝,瞻前顾后,唯有死路一条。
“告诉官阶,以谋逆论处!”她朱笔一挥,批下一道杀气腾腾的手谕。
殿内侍立的宦官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接过,快步离去。
小北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独处时,她才会流露出丝毫脆弱。走到窗边,看着宫墙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
权力之巅,真是又累又无聊。这世间最好的事儿,还是去江湖上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