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阅卷
与此同时,至公堂内,时至深夜仍旧灯火通明。¨零?点-看\书` `更`新,最_全?
十馀名阅卷官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考卷之中,神情专注。
临安府下辖十数个县,上千份考卷,都必须在短短两日之内批阅完毕,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懈迨。
堂内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卷宗的轻响。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至公堂。
其中一人大家都不陌生,是学政手下的提学佥事,正五品官职,负责协助学政处理一省文教事宜。
而另一人身着青绿色官袍,头戴梁冠,手中拿着一卷文书。
所有阅卷官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抬头望去。
提学佥事见状,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主动开口向众人介绍来者身份。
“这是礼部陈大人,专程从京都而来,带来了内阁手谕。”
主考官闻言,也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起身,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
“陈大人所来何事?”
礼部陈大人径直走到堂中,对主考官躬身行礼,而后展开手中文书,沉声开口:
“奉首辅大人钧令。”
“本次府试,凡评定为出县及以上品级的考卷,皆需誊抄一份,火速送往内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主考官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区区一场府试,即便有佳作出世,按例也只需上报礼部即可,何曾有过直达内阁的先例。
陈大人不紧不慢地收起文书,开口解释道。
“诸位不必惊慌,此事并非只在我临安府一地。\7^0\0′t?x,t/.`c/o?m′”
“我大夏三京二十六府,皆是如此。”
听到这话,主考官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看来,朝堂诸公对于庞将军一案的处置,争论不休,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主战与主和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连圣上,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断。
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听一听天下士子的声音。
以科举为棋盘,以万千学子为棋子,来窥探这天下民心所向。
想通了这一层,主考官心中再无疑惑,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陈大人,语气平静。
“既是圣意,我等自当遵从。”
“只是科举重地,闲人免入,誊抄之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有劳陈大人跑这一趟,您先回去休息吧。”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委婉的逐客令,不想让外人干扰阅卷的公正。
可陈大人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主考大人言重了。”
“下官奉命而来,自当在此监督,以防誊抄之时,出现任何疏漏错谬。”
“诸位大人阅你们的卷,我只在此旁观,绝不打扰。”
他嘴上说得客气,可眼睛却在殿内四下扫视,分明是要亲自坐镇,盯着整个阅卷过程。
毕竟是要送达内阁,甚至直达圣听的考卷,可不能出半点纰漏。
谁知道临安府会不会趁机夹带私货,弄出点什么污言秽语脏了圣上的眼睛。
主考官见状,心中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6邀墈书枉 首发
他转过身,对着堂内一众阅卷官挥了挥手。
“继续阅卷。”
批阅再次开始,只是堂内的气氛,却比先前凝重了许多。
阅卷官们先从右侧桌案上,那一小堆早已分拣出来的考卷开始。
这些都是在考试之时,便引动了异象,或是才气波动极为剧烈的优等之作。
一位阅卷官展开一份卷宗,只看了几句,便忍不住抚掌赞叹。
“好一个‘丈夫只手柄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有此等豪情,难怪能引动达府异象。”
说着,他将考卷递给身旁的同僚。
众人轮流传阅,皆是点头称赞。
“不错,此子心性、才气,皆为上上之选,当为甲等。”
很快,另一位阅卷官也发出一声惊叹。
“我这里也有一份,立意同样不凡。”
“‘报国之心,死而后已’,虽稍显直
白,却也字字泣血,忠勇可嘉。”
“此次府试,竟有三份达府之作,实乃我临安府文风鼎盛之兆啊。”
主考官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心中的沉重稍稍减轻了些许。
无论朝堂如何风云变幻,只要大夏的读书人,依旧有这等风骨与才情,那便是国之幸事。
阅卷的工作,从府试结束的当晚,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傍晚。
整整一天一夜。
十馀名阅卷官不眠不休,一张张考卷在他们手中流转,判定,评分。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浓重的疲惫,眼框深陷,布满了血丝。
终于,随着最后一份考卷被批阅完毕。
一位年长的阅卷官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从堆积如山的卷宗后抬起头,起身走到主考官桌前。
“大人,本次府试,实收考卷九百七十三份。”
他顿了顿,拿起一份汇总好的名录,继续说道。
“此次府试,评定为出县品级的战诗词,共计三十七首。”
“达府之作,三首。”
主考官闻言,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他缓缓点头,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枯坐的陈大人。
“陈大人,您也在此地坐镇了一天一夜,这些考卷的评定,您都亲眼看着,结果如何?”
陈大人站起身,脸带笑容,对着主考官与一众阅卷官拱了拱手。
“临安府不愧是我大夏龙兴之地,文风鼎盛,一场府试便能涌现出三首达府之作,实乃可喜可贺。”
“只是内阁那边催得紧,还要劳烦诸位大人,将这四十份优等考卷誊抄出来,下官也好尽快回京复命。”
主考官心中了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当即便安排了堂内几位字迹最为工整的吏员,开始誊抄这四十份考卷。
同时,也让人去准备此次府试放榜的一应事宜。
誊抄的过程枯燥漫长。
陈大人百无聊赖地在堂内踱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角落的一张桌案上。
那上面还放着一小摞考卷,没有半点被打开过的痕迹。
他有些好奇,随口问道。
“主考大人,那边是怎么回事?”
“为何还有考卷没有批阅?”
主考官头也未抬,一边核对着誊抄的稿件,一边解释道。
“那些都是废卷。”
“收卷时便已查过,毫无才气波动,想来是考生觉得考题太难,胡乱涂鸦之作,不必在上面浪费心神。”
陈大人闻言,点了点头。
他虽无阅卷的经验,但也知道其中的潜规则。
只是眼下实在无聊,看看这些胡乱之作,打发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不知下官能否看上一两份?”
“自无不可,大人请便。”主考官随口应道。
陈大人信步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考卷。
展开一看,只扫了一眼,便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这种人,当初的县试是如何通过的?”
主考官闻言,开口解释。
“学子之中,确有偏科之人,或许精于四书五经,于战诗词一道却一窍不通,倒也常见。”
陈大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拿起下面一张。
看了几眼,依旧是些不堪入目的胡乱之作,顿时没了兴致。
他将考卷扔回桌上,正准备转身离开。
目光一瞥,却见桌上只剩下了最后三张考卷。
陈大人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念头,干脆全都看完算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又拿起一张考卷。
当他打开新入手的这张考卷,目光随意地扫了过去。
只一眼。
开篇的第一句诗,映入眼中,陈大人顿时头皮发麻。
“醉里挑灯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