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魏长青的态度

官船的甲板上,魏长青的身影甫一出现,码头上嘈杂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g/g~d\b?o,o?k¨.!c!o*m\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山呼“恭迎学政大人”。

魏长青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走下舷梯,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

他对着众人微微拱手,声音清朗,字正腔圆。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

“临安府文风鼎盛,人才辈出,本官奉皇命而来,只盼能为临安文坛,再添几分气象。”

“日后,还需仰仗诸位鼎力相助。”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有上官的气度,又全了同僚的面子。

听着这番场面话,柳老爷站在人群之后,嘴角带笑。

果然是宴党中人,惯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不过,这样也好。

璘哥儿,终于可以下场了。

............

翌日,府城,圣院学宫。

这里是大夏王朝派驻各省的科举主官,学政大人办公与居住之所。

学宫朱红色的高墙上积着厚厚的白雪,檐角的神兽在寒风中沉默肃立。

魏长青的管家福伯正指挥着仆役,清扫庭院中的积雪。

他刚安排妥当,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福管家,小人是府城张家的,特来拜见学政大人。\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福伯脸带微笑,目光却并未在那个锦盒上停留分毫。

“我家大人昨日才刚刚到任,一路舟车劳顿,今日怕是没空见客。”

“您的拜帖,自然会为您呈上去。”

“至于大人见与不见,就不是老奴能决定的了。”

对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对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讪讪地将拜帖留下,退了出去。

福伯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摇头。

老爷这才上任第一天,想走门路的人,就已经快把学宫的门槛给踏破了。

福伯转身,捧着一叠厚厚的拜帖,穿过回廊,走向后方的书房。

书房内,魏长青并未在处理公务。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那棵被白雪覆盖的古松。

听到脚步声,他才回过头。

“老爷,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拜帖。”

福伯将那叠厚厚的拜帖,轻轻放在了黄花梨木的书案上。

魏长青的目光扫过那高高的一摞,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

“府城张家,有子八岁,能诗善对,望大人一见……”

魏长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又拿起第二张。~k?a¢n?s!h.u·h?o^u-.~c`o,m′

“府城李家,有孙九岁,过目不忘,三日成诵……”

第三张,第四张……

无一例外,全是举荐家中神童的。

魏长青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但却一点也不意外。

自己决定投身宴党,明哲保身,就该想到会有被首辅大人的声名所累一天。

世人皆以为他魏长青,也是走了首辅的路子,靠着神童的名号才平步青云。

上行下效。

临安府这些世家大族,便也以为他好的是这一口,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这里塞人,好走一条捷径。

可笑。

若是真正的神童也就罢了,可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妄称神童。

魏长青心中冷笑,随手翻开拜帖后附上的几篇诗文。

只看了一眼,他便将纸张扔在了桌上。

“滥竽充数!”

“狗屁不通的文章,矫揉造作的诗词!”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神童?”

他本以为临安府文风鼎盛,能为朝廷觅得几位真正的国之栋梁。

可如今看来,偌大一个临安府,竟全是些想走捷径的投机之辈吗?

他来临安府要做的是为国举才,而不是陪他们玩什么神童的闹剧。

“福伯。”

“老爷有何吩咐?”

“把这些拜帖都扔了。”魏长青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眼中再无半分温和。

“另外,你亲自去办一件事。”

“派人去府城各处坊间查访,将临安府地界内,所有薄有声名的学子,无论出身贵贱,无论年岁几何,把他们近一两年的文章、策论、诗词,凡是能找到的,全都给我找来。”

福伯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老爷的用意。

这是要亲自下场,去沙砾中淘金了。

魏长青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夹杂着雪沫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我要亲自过目。”

“我不信。”

“这钟灵毓秀的临安府,会连一个真正的读书人,都找不出来。”

..........

..

文庙街,卢家小院。

清晨的寒意透骨。

这个时间点,街坊邻居们都还沉睡在梦乡之中。

而卢璘已经早早起来,天寒地冻,漫天大雪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衫,立在院中那块半人高的青石板前。

他手腕悬空,指尖稳稳捏着一杆狼毫,笔尖在光滑的木板上游走。

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晨起练字。

自蒙学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年从未间断。

一个多时辰后,堂屋的门帘被掀开。

刚起身的李氏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儿子,心疼得直皱眉。

“又起这么早。”

“天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裳,快回屋里去,仔细冻坏了身子。”

李氏嘴里念叨着,转身就准备回房给卢璘添件厚实的棉袄。

可她刚一回头,脚步却猛地顿住。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到儿子身前三寸处,却悄无声息地滑落开去,竟片雪不沾身。

李氏揉了揉眼睛,满脸都是惊奇。

这些年,卢璘虽未曾下场科考,文位始终停留在蒙生。

可日积月累的才气早已悄然滋养着他的身躯,寒暑不侵,远非寻常少年可比。

听到李氏的声音,卢璘收了笔,转过身,笑着说:

“娘,我年纪小,火气旺,不冷的。”

“您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卢厚也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已经拿上了出门要用的扁担。

“今天菜场新到了一批下水,我得赶紧去,不然被人买光了。”

李氏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让你关店你不听,非要顶着这大雪出去。”

“你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卢厚也不争辩,只是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挑起扁担便走出了院门。

又过了半个时辰,卢璘练完了字,回到堂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册。

书页泛黄,上面是沈夫子特意为他搜集来的,本朝历代经典的策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