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开封城内的新鲜事(五)

“此画…你从何处得来?花了多少银钱?”

马震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审视。

“爹,这真的不是春 宫图。”

“儿子如今学好了!”

马少波赶紧叫起望天屈来。

“放你妈的屁!”

马震源一拍桌子,桌上的角先生顿时跳动了一下。

“我上回好不容易从赵家的商铺请回来的九牛二虎饮,本来想留着自己补身体,都被你半夜偷了出去喝了去跟窑姐鬼混。

你若是能改了,我跟你姓!”

马少波面色顿时一囧。

这倒确实是实话。

毕竟这九牛二虎饮乃是整个汴京城都流传的上品珍露,他喝了也确实如此,果然能补充体力。

而且加上三鞭酒和倾凉州一起喝,那真是……

我觉得我可能越来越黄了,你们真是把我惹坏了。

“爹,那都是前事,这回不一样了。”

马少波赶紧求饶。

而看着儿子的样子,马震源咳嗽一声,随后坐了下来。

“好,就算不是春 宫图,这东西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如实交代!”

见父亲态度转变,马少波稍稍松了口气,忙道:

“没花钱!真的!

是外城新开了家叫‘清润宝阁’的铺子,搞什么…什么识画赠宝的活动。

是德康…

哦就是跟我回来的那个太学生陈德康,他博学,猜中了画中人的来历,店家就分文不收赠给我们了!”

“清润宝阁?”

马震源捕捉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随后追问道:

“在何处?已经开业营卖了?”

“就在内外城交界那头一条街里,铺面挺新。

还没正式开业呢,今天就是挂出这幅画来,引了好多人围观。”

马少波赶紧老实回答。

而马震源沉吟片刻,忽道:

“既是如此,这几日,你多去那铺子周遭走动走动。

若它开业,便去捧个场,别管卖的是什么,哪怕是亵衣马桶也买些回来。”

马少波闻言一愣,旋即疑惑道:

“父亲,那是哪家勋贵的买卖?

值得您如此上心?”

他印象里父亲对商贾之事向来不甚在意。

大周也是这样,王爵看不起文臣,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看不起衙内,衙内看不起士人,士人看不起乡绅。

至于乡绅之下,那都是畜生了,不在讨论之中。

最起码大周是这样的。

而马震源瞥了儿子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你总算开了点窍”的欣慰意味:

“总算没傻透腔!

我问你,你可知京里新封的那位张县男?”

马少波一愣,随后赶紧点头。

张永春封爵那天其实没有特别通知,但是架不住那天因为九州鼎的事情出动的部队和官吏多啊。

工部礼部都知道了,再加上禁军。

这消息一眨眼就在京里传遍了。

“张县男?知道啊,可大周男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蠢材!”

看到儿子的聪明就跟五十岁老男人炕上一样,只是轻轻一下就结束了,马震源顿时低声斥了一句。

“你莫非不知道,当日前往他府上报捷的可是皇封御马,八百里加急!

更莫说其人乃是陛下亲赐食邑五百户,这可是伯爵之邑!

此人圣眷正隆!

这‘清润宝阁’,便是他的产业!

更别说我听闻此人行事不拘一格,常有惊人之举,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这等人物,其产业开业,岂能不留意?”

马少波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儿子明白了!”

马震源满意的点了点头。

儿子虽然傻,但是好歹还听话。

就怕那个又傻又蠢又有主意的。

这时,又想起一事:

“你方才说,这画是那太学生陈德康赢来的?怎么回事?”

马少波便将今日如何围观,店家如何出题,陈德康如何从“虚构非史实”、“后汉三国”以及一阕《浣溪沙》中猜出“貂蝉”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这段话一出,更是尤其突出了陈德康的博学多识。

以及他的废物点心。

而马震源听着,缓缓点头:

“嗯…此子倒是颇有心智才学,非是只会死读书的腐儒。

此人,你要好好结交,善加驾驭。”

马少波颇有些得意:

“父亲放心,他家里那点底细,住在哪儿,有几口人,甚至远房亲戚儿子都打听清楚了,不怕他不就范…”

“你这泼才,脑子里装的都是粉浆不成!”

看着儿子洋洋得意的样子,马震源实在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谁让你去拿捏他短处了?

真是下乘!

记住了!你要做的,是让他‘上不去’!”

马少波一愣。

“上不去?什么上不去?”

马震源呵呵一笑,气定神闲的叠起腿来。

“你要让他在太学里安安稳稳蹉跎完这三年。

等到他科举之时,若他科举无名,仕途无望,似他一个贫寒学子,没了廪生金。

他又有这般才情,怎么肯回乡务农。

而这京里繁华他都见识过了,怎么舍得回到乡下之地。

届时,他除了依附于你,还能有何出路?

到那刻,他满腹才学,不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你再给他寻个家生子的妻子,等生了孩子,定了性,他不就是你的铁杆了么!

这才是上策!”

马少波眼睛一亮,豁然开朗,由衷佩服道:

“父亲高见!儿子受教了!”

马震源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踱了一步,目光再次落到那幅引人注目的貂蝉图上。

随后忽然伸手,极其自然地将画轴卷起,收入匣中。

“诶?父亲…?”

马少波一愣。

马震源面不改色,淡淡道:

“此物虽是白得,却也非凡品,恐你年少,心性不定,沉溺外物,耽误了学业功课。

为父暂且替你保管。专心读书,才是正理。”

说罢,也不看儿子瞬间垮下来的脸,拿着画匣,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留下马少波对着空荡荡的桌子,张着嘴,一脸肉痛却不敢言语。

而马震源拿着这张画回到了自己屋里,看着打开画看了看,随后大手一挥。

“把墙上那张辣眼的梅花给我摘下来!”

“换上这个!”

他武人出身,最烦那些花花草草。

此时有了这美人的画,自然是要挂出来看的!

没一会,画挂在了墙上,他美滋滋的欣赏起来。

哎呀,别说,这画工是厉害啊。

只是不知道这衣服……

“这衣服,真的是给我们穿的吗?”

清润宝行一楼,紧紧裹着白布亵衣的奴婢们看着眼前的众多好衣服,顿时结巴起来。

而张永春却很不满意。

“让你们穿你们就穿,多嘴做什么!”

你们要是不穿,我这角色扮演酒馆该怎么开啊!